白清月浅笑摇头。
从前她都不知道，原来董烨鉴还是个道德绑架大师。
她静静望着董烨鉴，脸上一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董烨鉴被她这个表情看得有些心里发慌。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今天说的话有多荒唐，可他就是想说。
时至今日，他都不肯放过任何可以接触到白清月的机会，想和她吵架，想说服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想让她觉得自己错了。
似乎只有白清月承认自己犯过错，他的虚荣心才能得到满足。
你看，她承认错了，那她离开他也是错了。
只是很可惜，白清月自从和他断开联系后，只当他说的话是风中狗叫。
从来不在意。
“活路？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对杀害我父母的人感恩戴德？”白清月问。
若是平时她肯定不屑教董烨鉴做人，但是，今日掰扯到她父母的问题，她绝对不能让步。
“董烨鉴，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如果有个人，杀了你全家，再把你当成工具人，为了他们的利益让你去娶不喜欢的人，你能对他们感恩戴德？”
“就因为，他们曾经养了你几年？”
董烨鉴一时语塞，“我……我……”
换位思考，他只怕会觉得那人十恶不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而是落在白清月和苏恋之间，所以他总觉得，这没什么。
不过是两个女人的幸福而已，他都能给。
只是。
他不明白为什么白清月要这么强势。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你不用说了，”白清月冷漠道，“带着你的女人快点给我滚。”
董烨鉴有些激动，“你们终究是亲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白清月还是笑，“他们对我家做那些事的时候，以恩情要挟要我嫁给你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们是亲戚。”
“可曾想到，日后好相见。”
听到白清月再提起当年的事情，提起她的不情愿，董烨鉴神色里涌过一丝悲伤。
“你当初真的一点都不想嫁给我?”
明明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结果只有狠狠地掐灭他的期待。
白清月嘴唇轻轻张合，随之落下两个字，“没错。”
董烨鉴心口一动，痛感肆无忌惮地蔓延，流向他的五脏六腑。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心狠。
从前那些不能与人说的留恋，疼爱，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作怨恨。
他平生最珍惜的自尊，被这个可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摔碎在地上。
再也不能忍。
“好，很好，”董烨鉴忍不住点头，对白清月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白清月笑着答，“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种近乎嘲讽的语气，深深扎入董烨鉴心底，将他原本就被摔碎的自尊心挑起来又切了一刀。
从前白清月虽然性格不好，但并如此尖锐，如今这样必然是因为那个人。
陆景行。
没有他，她也不敢这样。
但董烨鉴不打算当众戳破她。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他早晚要白清月为了今日的羞辱付出代价。
他喉间稍稍一滚，对白清月撂下狠话，“我今天不想和你多说，总之，你这样对待恋恋还有她的家人，我断然不会放过你的。”
苏恋听到董烨鉴说要替自己出头，瞬时开心起来，她站在董烨鉴身边，轻轻点头，一幅乖巧柔顺的模样。
白清月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想到桌上还没有包好的饺子，实在不想再看这对狗男女。
她张口准备说：“随……”
却有另一个声音抢在她前面说——
“那好。”
这个声音明亮清澈。
她转过过去看，正是陆景行回来了。
他慢慢走过来，不偏不倚站在白清月身前，将她和董烨鉴之前的距离隔开。
姿态与神情且充满傲慢。
“董少总裁，你刚刚说，白清月没有给苏恋一家留活路，你看不下去，所以要不死不休。”
“是。”
董烨鉴站在陆景行面前，虽然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但还是没有泄气。
恍惚间，他想起那次在医院，他第一次看见陆景行和白清月在一起。
那时，他还以为陆景行不可能看上别人的妻子，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个狠毒冷傲不受管束的人。
现在看来，他真的高看陆景行。
“那好，”陆景行不动声色地接着他的眼神，“那就冲我来吧。”
闻言。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一颤。
不止是董烨鉴被陆景行言语之中锋利给刺伤，就连白清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站出来帮自己承担这一份恨意。
“苏家的股份是我买的，苏云清也是我送进去的，还有什么疑问吗？”陆景行站在白清月前面，望着董烨鉴还有苏恋二人，一字一句说得冷静干脆。
他们二人眼神一抖，本能地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任何话。
陆景行扫了二人一眼，笑着说，“陆氏大门常打开，你们都知道在哪里，我等着。”
话音落地，他转过身，带着白清月往里走。
门口的保安适时关上门。
董烨鉴和苏恋在风里凌乱，回味着陆景行刚刚说的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如果他们再与白清月为敌，就是与陆氏为敌吗？
苏恋心里的嫉妒和愤怒蹭蹭上涨。
凭什么。
全世界的人都有幸福的权利。
为什么就她没有。
没有就算了，为什么她还要看着白清月幸福，她是个什么东西！
“走吧。”
董烨鉴深呼吸一口气，寒冷的气息顺着他呼吸的动作，蔓延到他鼻腔深入五脏。
男性的自尊是男人的精神脊梁，他从前所有骄傲都是因为这根脊梁，但在今时今日，陆景行轻而易举就折断了。
这种彻骨的羞辱，深入骨髓的疼痛，在这个寒夜彻底击垮了他。
在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够强大，更强大。
早日将这种耻辱千倍百倍地还给陆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