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焦虑与茫然
这部电影才开始真正地走向高潮,在和余川的这段婚姻中,秋芊是彻头彻尾的牺牲品。
余川的父母在明知自己儿子的情况下,依然希望他结婚生子,去过世俗意义的圆满生活,这是一种极端的压迫,而余川因为种种原因,向这种压迫屈服了。
他相亲,结婚,于是不可避免地,在这个过程里卷入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可以说秋芊这个人物身上那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悲剧,是余川及其父母,还有不健康的社会凝视,共谋的结果。
在电影中,秋芊的第一次崩溃出现在余川三十岁生日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由于她主动和余川亲热结果遭到余川拒绝,两人大吵一架,余川在深夜离家,在桥洞下遇见阿宋,秋芊则独自在家中垂泪。
后来,余川和阿宋的关系日渐亲密,这导致他和秋芊的进一步疏远。
休假时,余川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即使回家了,也比从前更沉闷,更冷淡,在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个小家里,能听见的声音几乎只有冷冰冰的电视声,走路声,碗碟碰撞声,总之都不是笑声与正常的交谈声。
有一次,秋芊在厨房做饭,听见开门的声音很惊喜,以为余川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了。
结果当她连菜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匆匆走出厨房去迎时,却正好看见大门被再一次关上,“砰”地一声。
余川好像只是回来拿了什么东西。关门那一瞬间,门缝里透出外头走廊上的灯光,映在秋芊脸上,就那么一线,还很快就消失了。她拿着菜刀愣愣地在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再动。
秋芊陷入焦虑与茫然。
尽管她的丈夫一直都是如水般寡淡的人,但并不会如此不着家,如此疲于应付她,她意识到丈夫的转变,开始感到强烈的不安。
看见恩爱的情侣或夫妻总是走神,想到结婚这些年,她和余川好像根本没有这样亲亲热热地出门逛过几次街。
上班间隙,秋芊去洗手间洗手,又因为走神,没注意到面前的水龙头是坏的,不知道谁在上面缠了一圈铁丝,手指不小心被一截断开的铁丝狠狠划了一下。
她的伤口滴下一滴血,这滴血在电影里成为一个小转场。
转场的前一个镜头是,余川和阿宋无所事事一起抽烟时,在空中弥散开的丝丝缕缕的烟雾,慢慢的,烟雾变成红色,变成血滴入水中,在水中溶解开的丝丝缕缕的血雾。
“嘶”地一声,秋芊缩回手。
同事看见了,说她最近好像老是走神,又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秋芊勉强笑笑,说她就是一时不小心,结果同事忽然凑近过去,可以压低声音,很小声地说,是不是你老公的事?我和可看见了啊,他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逛街!青天白日,一点也不知道避嫌的哦。
秋芊忽然感觉自己麻木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站在花洒下面,仰起头来,让水流迎面砸在自己脸上。她闭着眼睛,屏住呼吸,许久之后,才猛地吸进一大口气。
这使她呛了口水,扶着墙壁狼狈地咳嗽起来。
她咳红了眼眶,抹了把脸上的水,愣了一会儿后,忽然在水中蹲下了。
隔着洗手间那扇微微有些掉漆的门,水声,和夹杂其中微弱的哭声,隐约可闻。
秋芊不想再被傻傻地蒙在鼓里,决定跟踪余川。
她没有花费什么心力,因为余川根本没怎么提防,第一次,她就看见那个女人,她挽着余川的手,两人亲热地逛街。
秋芊竟然前所未有地冷静。很快,她去租了台相机,开始了一段时间的跟踪。
在这个跟踪的过程里,她彻底地死心。
丈夫出轨已成事实,而且她还不止一次地拍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丈夫的灿烂笑容,她相信,无论如何这段婚姻都无法挽回了。
秋芊要把这些照片甩在余川面前,跟他谈离婚,这样她才能占据主导权。
最近余川愈发地不着家,这天更是整晚都没有回来,秋芊辗转反侧一整夜,决定不再等。
所以谈判的日子就在这一天了,余川得知阿宋打算离开,大雨滂沱的这一天。
经过一段时间的拍摄后,拍摄日程表走到余秋二人谈判摊牌的这一场戏上。
电影前半段以平行蒙太奇的方式在“余宋”与“余秋”的这两条线上交替分叙,情绪一直在一个小范围内波动,但在这一场戏及这一戏之后,之前积攒下来的矛盾将会有一个集中的爆发。
正式开拍之前,饰演秋芊的林非非对蒋邵川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等会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蒋邵川知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放松了点,笑着点一点头,“放心吧林老师,尽管招呼。”
这场戏里余川和秋千是有不少肢体上的拉扯的,事先这么约定好也对,这样可以让演对手戏的演员在演戏的时候少一些表演之外的顾忌。
那边副导已经在喊各部门就位,两人放下手里的剧本,走到事先演练过的起始位置上,等待正式开拍。
因为这场戏接在那场雨中的戏之后,余川回家时是一个湿漉漉的状态,所以蒋邵川特干脆地往自己身上浇了桶水,还好这是夏天,不让他肯定要冻得打抖。
“好,各就各位了!”段导回到导演椅上,坐在监视器后面下达指令,“3、2、1,action!”
摄像机走,拍摄开始。
夜里,余川抱着从阿宋那里带回来的一袋衣服,丢了魂儿似的回到家中,浑身上下都被雨淋透了。
秋芊坐在小茶几边等他。余川没有注意到,直接往房间里走,结果秋芊把他叫住了,“余川,我们谈一谈!”她表情淡然且冷漠。
余川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秋芊看见他的狼狈模样,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余川摇摇头,说,“没事,下雨了,没有带伞。”
秋芊说,“怎么也不知道避——”说到一半,她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