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清圣高端战力后劲不足,不然也不至于不敢和大周大动干戈。
金峰所为,更多是一种试探,试探大周的态度,试探大周背后之人的底线。
不过金峰想不到,在姬承运和萧镗这类人杰眼中,这种试探更加被人厌恶,若不是姬承运因故不能离天都,这次挑衅大概率会被大周直接演变成灭国之战。
可惜败清圣易,灭清圣难。
这是大周立国以来,一次次与清圣,泰西开战的经验教训。
一个是山地蛮族,一个是草原游牧,一时抓不到主力,那可能就是数十年的天高水长,大军靡费不起,这也是大周容着清圣蹦跶的主要原因。
不过世事无绝对。
近些年,大周着重发展边市,交易盐铁,木炭,茶砖。
从清圣获得马匹,兽皮,草药与草原上特有的物产。
同样的,大周也与泰西开边市,也可以过得泰西以南,诸多海岛上盛产的香料,珍贵木材,稀有植物——如此这般,且其中很多稀有药材,一部分供应给青云道人修炼,一部分供应大周武者以提升大周底蕴。
而不管称为边市或者互市,它造成了清圣大部分部族不再逐水草而居,也是导致清圣紧迫感尤剧的问题之一。
能动起来的清圣,与筑城定居的清圣……生存能力和应对大周边军反扑的能力之比,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清圣,虽然还习惯于住在帐篷里,但一道道泥砖搭建的城墙,在近些年拔地而起,即使清圣国主的汗帐,也同样在一座“囚笼”之中。
醒悟的清圣,明知姬承运与大周的阳谋却不能解。
金峰,也就是金无咎一脉,对此认知尤为清晰,牧民过得是否安定不是权利层在意的,但这种稳定与厌战——与神权,皇权的安稳成了牵制之势,老国想恢复清圣的习俗,逐草而居,让大周无法发动国力优势的一系列做法难以实行,阻力重重……
大部分部落,都可以在常时,依靠边境的互市解决大部分问题,原本盐铁在老国主手中,还能钳制一二,但这边市,互市,让大周的盐铁流入清圣,让部落实力隐隐提升,几乎可以威胁汗帐威严!
即使这次出兵试探,其他部落总共也就出兵两万,不如其兵力的九牛一毛,而且即使到现在,仍在大胜关三百里外,拖延不前,不进一步。
第二天的攻城战继续,大周拿下第一道关墙,清圣退守第二道关墙,中间约两里距离,在雄关中,大战再起。
仍是一味的将士争先,第一日,大周装备整齐,损兵三千余,清圣为守方,损兵居然也有两千?
一是清圣不擅守城,戴方又属于一名降将,得不到军权,看着新主子杂乱无章的防御体系,也只有扶额悲叹,骂自己太轻忽了,也对当初天都来的人过于盲从,以为这次必定是一个良禽择木的举动……
但这朽木……真站得住自己着百多斤的分量么?
戴方感叹之时,金十八也在大帐中憋闷不已,攻城,他会一些,毕竟只要驱赶仆从军在前,清圣大军寻机突破城墙即可。
但守城,他不会……清圣的城墙,一丈到三丈高的有,大周的城墙,起码十丈且宽可奔马!
若不是金峰这次动用了天都内线,这大胜关如今莫说守,单论强攻都不知要多久才可破城。
回头再看看大周边军,只一日间,就让一道城墙易手了。
没错,大胜关现在有多道城墙,越是靠近清圣方向,城墙越是坚固,可这些都得改造,但偏偏金十八等人最缺的就是时间。
清圣需要砸掉大周方向的登城阶梯,在原本的城墙外,用木头,麻绳重新制作阶梯,这也就罢了,毕竟大胜关防御机制是向清圣方向,无可厚非。
但城墙上,向大周方向光秃秃的矮墙,他的作用仅仅是防止守军不小心跌落城墙而已,这些配置根本不足以有效的防御,临时以布袋填沙土构建的防御工事,甚至经不起不小心的推一下,就有可能掉落城下。
经过商议,金十八和左右使均提议让戴方一试。
此刻的戴方,已经把清圣国从上到下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这特么啥时候了,想起我了。早干啥去了?”
戴方再抱怨也没用,因为有人专门监督着戴方的一举一动,毕竟是降将对吧?
一着清圣宫装的三十许美妇,正在戴方身后,无鞘短刀挂于腰间,若林锦在此,一定第一时间发现,此人正是侍候自己多年的“羞花”。
清圣在金无咎时代,就向大周派遣了诸多经历了洗脑的少年男女,他们皆通过隐秘关系,分别进入大周的世家,权臣,甚至还有的已经进入皇宫内院中,只是大部分人因从小就来到大周,想翻出他们的底细,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林锦身边,就有这次被调动的棋子,被林家赋予名字的,两个贴身随侍丫鬟中的羞花。
她其实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地字三十七的编号。
若纠结姓氏,那只有从小“收养”了他们的清圣国姓——金!
戴方醒悟,只是如今已经没了自由,万般无奈中,只好把自己的意见提出来,并用俘虏和民夫抢修城墙,明知已经没办法的清圣大军,仍是做着最后努力,并设法沟通后方联系,希望部族联军那两万人可以增援过来,否则——城破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时间了。
第三日,第四日,大周边军仍是一往无前,清圣紧急改造的城墙,不得不承受气势如虹的大周军蹂躏。
而且整个局势逆转乾坤,清圣如今的局面,如龙尾关时的大周守军,窘迫,无援,看不到希望。
金峰已在金十八,左右二使的庇护之下,准备抛弃最后的清圣守军,进五千余残军。
清圣的部队,多以部落制存在,大部落可能是万夫长,甚至可以出两个万夫长。
小的部落,也许只有一两个千夫长,不过这些部落和汗帐关系亦有亲疏远近,刚刚好,这批残军中,就有一些反对迁徙之人,也算是借大周之手,减少金峰一脉的阻力。
戴方一路被胁迫着——嗯,原本也不必胁迫,毕竟若是他落在大周手中,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说了,羞花这个女人,给他的温柔也不是家里那个婆娘能给的,虽然,这“花儿”是有刺的!
金峰所想,与戴方自然不同,抛弃部族脱险,这锅如果有人能背当然最好。
虽说即使他背锅,影响也不大,起码清圣上层建筑里,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农牧奴,战兵与仆从军之间的界限有,但不需要那么清晰。
擂鼓中,又一日的攻城开始了。
大周有近百位后天境界的各级将领身先士卒,清圣也有后天者三十余,但勇武者,身先士卒者——无。
从早晨鏖战至黄昏,大周已经决心一鼓作气夺回大胜关,为了这个目标,也不知多少大周儿郎埋骨大胜关下,同样,清圣目前也只能被动接受损失。
金峰想象,这场战事会如他父亲般,战个几年,依托雄关抵住大周,让清圣那群鼠目寸光着看看——谁才是圣太子的最佳人选!
但事实让金峰沮丧不已。
城墙上,已有大周勇士登城立足,三里半的关墙上,至少十几个点被攻克,且不断有更多的地方被大周登城抢关。
金峰不能接受,也不能“亲临前线”,这是除了金无咎外,所有清圣贵族都自觉遵守的“美德”。
金十八知道这些贵族的想法,同样也不想自己后辈厮杀殒命,但这就是命,是皇族的命。
可惜,金峰不是金无咎,没有克敌制胜的勇气和手段,也不知金宁作为金峰活下去的后手,够不够保下他这个亲侄子的小命。
人力有穷时,金十八不看好清圣未来,金峰却不这么看。
一个已经被大周锁住的清圣,金峰在努力解开枷锁,而金十八这类人,早已经看出大势,那部分不愿意再迁移的部族,必定会被清圣放弃,以后这亲大周一系部族,和主张西迁的部族定然要分崩离析了。
金十八是武痴不错,可也同样是清圣皇族的大染缸里出身之人,金无咎想做的,被萧镗断了希望,金峰继承金无咎的意志,却又被萧镗挡住了。
或许,也算是被龙尾关上那孩子挡住了吧?
若泰西破关入寇,清圣后手尚有作用,可惜……泰西前后动用十万蛮兵,却败给了轻敌之心。
清圣此刻,唯有议和与迁移避劫两条路,可这两条路,都不是崛起之路。
大周终是继承了底蕴深厚的秦汉江山,非清圣数百年积累可比拟。
大周天都城,禁宫内一处花园中。
姬承运与一位道人相对而坐。
“老叔祖,我大周终究难以发起灭国之战啊!”
沉默半晌,姬承运轻叹道。
对坐的道人,正是姬家老叔祖,青云道人。
青云道人似乎没有留意姬承运的话,只是静坐于蒲团上,双目间微微开合。
良久,才说道;“清圣有一位游历的老祖,与我不相上下……只是两百年来没有任何音讯传回中元山,若是他陨落了,那灭国也无妨,”
姬承运轻生问道;“老叔祖无什把握对付此人吗?”
青云叹道;“以武入道,天纵之资,若不陨落,我难项其背。”
“那我大周哪位……”
“寿元将尽,以残烛之身寻找机缘……难!难!难!”
三个难字,恐怕已经能代表了修道者前路的艰辛。
说罢,青云道人起身,飘忽间就没了踪影。
只留下一句;“这次回来,我所收之秦屈有金丹之资,若他成长起来,可与清圣初代大祭司一战,还有龙尾关萧易,虽不如秦屈,也至少筑基无碍,我大周尚有余力,清圣与泰西,皆需缓缓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