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马车上。军队正在向下一个城市前进,薛冉说我昨夜又发起了烧,今日本不该这么急着上路的。我并未回应他,我知道他心里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是已经走到现在这步,已容不得我退后半点。
就这样,一路前行,这十几天里我的伤势一直反复,左肩的箭伤已经加重,每一次稍微抬下手,心口就会一阵抽疼。白日里我就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到了晚上扎营的时候,我若清醒,邵宇和傅辛就和我一起讨论军情。
这几次的攻城都是邵宇和傅辛主事,固城之后,将士们像是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也都不来打搅我。朱能终究是活了下来,只是双腿伤重,怕是再也无法直立行走。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我已经命人将他送回帝都,并写信让小园子接他去公主府养伤。
少卿的事总算有些眉目了,有人称曾在塞城边上的图家村看见和少卿极其相似的少年,已经派人去查访了,怕是不出几日,就会有结果。
子岚也给我写来了第二封信,他在信中只字未提固城之事,只说:“心中思念日甚,不得安眠!万望能早日归来,莫要惧怕,一切有我,归来后亦将往日如常。”我看着信就无声的哭了出来,就算天下人都恨我,我知道子岚也绝不会怪我半分。
明日正午之前,大军就要到达突托的王城了,这场战争也终于要结束了。一个国家的覆灭,终究伴随着无数生命的逝去。我与邵宇、傅辛商议,决定大军今晚不再扎营,只寻个背风处休息两个时辰,随后连夜前进,势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到突托王城。
这夜,我从马车里出来,解下了眼上的布条,穿上了银色铠甲,骑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们皆担心我的身体,但我却坚持如此。薛冉也只好一声不吭的跟着我身后,我笑着对邵宇和傅辛说:“看看薛冉,和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本宫还没死,就做出这种样子来了。”
邵宇和傅辛见我这样,也都一脸苦笑,满眼无奈。就这样一路疾行,满眼都是暗红色,身上的伤痛一开始时还痛的我直打颤,现在好像已经麻木了。还有五天就要元日了,我只想着新年之前,能结束这场战争。
天还未亮时,我们就来到了突托王城。我看向城楼上,并没有多少士兵,守卫很松懈。根据探子来报,王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看来这传言不假。
稍作调整,我就下令攻城。将士们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战,所有人都拼命厮杀。突托的士兵没想到我们天未亮就能到,一时间措手不及,原本就没什么战意,如今更是溃不成军。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就破了。邵宇和傅辛带人冲了进去,我被留在了后方,就这样静静等着。又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士兵就来报,王城已经被攻陷,所有皇室子弟全部围困在了皇宫主殿,只有大王子哈鲁逃脱了。
薛冉随我一起,骑马进入了突托的王城,一路前行,两边的道路上跪着的都是突托的百姓,所有人都低着头,很多孩子在哭泣,旁边的父母用手捂着他们的嘴,紧紧的将孩子抱走自己怀里。我策马走过,模糊中看着这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们,想着我的恶名怕是要流传千古了,我只不过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就如此惧怕,我不禁笑了出声。
等我走入大殿,眼前跪着突托的朝臣和皇室亲眷们。突托王仍坐在他的王座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见我进门,就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想不到我突托竟真的被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灭了国!真是荒唐,真是荒唐啊!”
对于他的说词,我并不理会,只直直的走到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
我与他对视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哼,月氏小儿,你这般看着本王,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邵宇,他立刻上前:“突托之国,北蛮之地,不思劳作。井底之民,却妄图侵犯我离国疆土。我等遵从皇帝陛下旨意,将突托王室一干人等全部收押,与明日午时全部处死,其他一干人等各位府邸,等待发落。从此再无突托,改名北疆,万民归顺。”
等邵宇说完,我转身就离开了大殿,突托王在我身后叫骂着,我充耳不闻。一切善后都交由邵宇和傅辛处理。
又过了三日,朝廷的飞鸽传书就到了,此后由八皇叔也就是福亲王管辖北疆的一切事务,八皇叔没到之前,由邵宇暂代。同时也命我和傅辛即刻回帝都复命。
这几****虽一直在皇宫中养伤,但是并没有什么起色。傅辛本来想一人先回去复命,留我在这里养好了伤再走,可我不同意,他也只得与我一同启程。邵宇送了我们一程,一路上一直叮嘱傅辛和薛冉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傅辛和薛冉也是万分郑重的答应。看他们这样,我只摇头苦笑,并未多言。
刚一上路,我就发起了高烧。皇宫里的环境太过温暖,一出来我就受不住严寒了。薛冉一直在马车里照顾我,傅辛也好几次想要停下来让我养伤,我却一直催着他赶路。在路上,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就是已经找到少卿了,他人已经回了帝都,我心中此时才安定下来。
我就这样一路昏昏沉沉的,终于到了塞城。进城那天,我问薛冉,是什么日子了,薛冉说已经正月十二了。我想着,怕是赶不上今年的元宵节了,就写了一封信,让傅辛给我寄回公主府。信里除了说我都安好,过几日就要回去以外,还让青娥备些礼物,送给母后和父皇、圣麟和云鸾,还有子岚和少卿家里也都送去一份,另外也要给帝师和护国将军单独送份厚礼去。
就这样,又过了五日,我和傅辛终于回到了帝都。傅辛和大军都留在了城外的营地了,等待父皇的召见,而我直接被接回了公主府。我这几日虽觉得精神已经好多了,但却还是全身都疼,军医的水平有限,也无法制订出什么有效的医治方案出来,也就这样一路拖着。
薛冉和傅辛扶着我走出营地的时候,青娥和小圆子都在我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扶我。与傅辛道别后,叫上薛冉,就上车离开了军营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