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伏伽走不脱,又好奇宋祖鹤所说的案子,倒也没做什么争执,甩了甩袖子,站到了一边。
毕竟,这些和尚,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安小叶母女,却是自己亲自审理的案子。
两者一比,还是亲力亲为的,比较牵肠挂肚。
不一刻,宋祖鹤拿着一只碗跑了回来,见孙伏伽还在,先松了口气。
不能让他走啊!
以李二之英明,他不去都能看出端倪。
去了的话.......肯定露腚啊!
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那颗紧张的小心脏,缓缓走到孙伏伽跟前。
“孙大人,滴血认亲是不是把两人的血滴进水里,融合的是亲人,不融合的就不是啊!”
孙伏伽听了,心头一阵冷笑。
小屁孩,跟我玩这套。
真当老子这大理寺少卿是白痴不成。
口中却不点破,点头道:
“嗯,根据古书记载,只有近亲之血才能融合一处。”
若无其事的接过碗。
咦!
水捏?
你小子不是应该到点水,再加点盐或者白矾忽悠本官嘛?
你不加,本官怎么尝啊!
不尝怎么揭穿你呀。
疑惑的看了看宋祖鹤。
“如何不加水?”
“喔!”
宋祖鹤挂着一脸的我不明白,轻轻的点了点头,抬手递给了一个军汉:“这位大哥,麻烦给加点水。”
军汉连呼不敢,接过碗走出殿外,不一刻便端着碗走了回来,朝宋祖鹤一递:
“公子,给。”
宋祖鹤闪身让到一边:“给孙大人。”
孙伏伽接过,闻了闻,没味。
尝了尝,不咸,也不涩。
看来,没搞什么小动作。
可是,他想干啥呢?
“宋公子的意思是?”
“滴血认亲呀!”
宋祖鹤坏坏的一笑,冲军汉道:“拿根针,给那些和尚都扎一下,把血滴到碗里就好。”
军汉愣了愣:“全滴?”
宋祖鹤点了点头:“对,全滴,一个也别漏。”手一背:“我倒要看看,佛门到底是清净修行之地,还是藏污纳垢之所。”
孙伏伽万没想到,宋祖鹤居然会玩这一套。
脸不由得抽抽了几下。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多又如何,又没做什么手脚。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不信,不是亲人还能相融。
但是,依旧耐不住那股好奇,把脑袋朝那碗凑了过去。
军汉得了准信,也不啰嗦,径直走到那帮和尚跟前,抓住手就用刀扎。
啥玩意,用针?
啐!
老子可是刀头上舔血的人物,用那玩意,丢不起那人。
和尚疼的直咧嘴巴,却不敢吭声。
毕竟,扎下手指头,比扔炉子里烤了,要舒服的多。
命要紧呀!
西天?佛祖?
谁爱去谁去!
贫僧还想活几年呢。
不一刻,八滴血便滴进了碗里。
军汉端着碗,走回来,看了看宋祖鹤。
宋祖鹤一努嘴:“给孙大人。”
孙伏伽接过,轻轻晃了晃。
沃日,八滴血,五滴凝成了一个,剩下三滴,也在往里凑。
这是.......得多乱。
“你们可是兄弟?”
几个和尚一起摇了摇头。
“这倒怪了。”
孙伏伽左手端着碗,右手捋了捋胡子。
“不是亲人,如何血会相融呢。”
宋祖鹤撇了撇嘴。
你丫的,这还用问,不准呗。
只是,这种事情,不能说呀!
在这个年代,滴血认亲那可是铁律。
每一个官员,几乎都会在进入官场,涉及律法的那一刻起,就抱着这条铁律开始啃。
现在,自己,一个九岁的娃,说这玩意不准......对不对放一边,一顿好打肯定是在所难免。
没办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小孩都没啥人劝呀。
所以,得让他自己悟。
一拍手:“取八个碗,让孙大人自己打水自己试试。”
孙伏伽眼睛一亮。
对呀!
盐和白矾能影响滴血认亲,别的就不行了?
鬼知道,他们是不是加过别的东西呢。
我孙伏伽,可是大理寺少卿,是一个正直的、廉洁的、无私的、有责任心和良心的,主管司法的官员。必须要对自己审理过的案件负责。
不行,我得自己试试。
“对,取碗来,本官要自己打水。”
一把拽住宋祖鹤,抬腿朝殿外走去。
得拉着他呀!
不然,一会不认怎么办。
宋祖鹤倒是无可无不可。
反正自己也没击鼓鸣冤。
只是一个试验而已。
就是错了,也不会被打。
顶多,让孙伏伽得意一下而已。
随着走出殿外,来到井跟前。
孙伏伽拿起木桶,刚要往井里丢,心头突然一凛。
万一,这帮小子,在井里放了东西呢。不行,得换一口:
“可有其他水井?”
“四五个呢!”
宋祖鹤应声而答,没有一丝的犹豫。
滴血认亲准不准,他心里跟明镜一般。
一点也不准。
所以,也不怕孙伏伽去求证。
反正,挨刀的是和尚不是自己,爱咋整咋整。
孙伏伽面色一板:“带某去另一口。”
宋祖鹤耸了耸肩膀,引着孙伏伽到了另一口水井跟前。
“这个行吗?”
“可以!”
孙伏伽满意了。
就不信,你们为了忽悠老子,把所有的井都加了东西。
待到来了碗,他又用水把那八个碗仔仔细细的洗了四五遍,又挨个倒上水尝了,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肯定没问题了。
待要回去,又怕被人做了手脚,心中一动,一屁股坐在了井沿上:
“把那几个和尚,给本官带到这里来。”
不一刻,和尚带到。
孙伏伽这才感觉出,有一丝不对。
为什么是八个碗呢?
莫非,是想挨个扎了轮换着试。
可以不对啊。
这么试,八个也不够啊!
正在那犯迷糊,突然觉得,手腕被人拎了起来。
抬头一看,却是那军汉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正拎着刀子找下刀的地方,心中大惊:“嘟,汝欲何为?”
割和尚,军汉自然没啥顾忌。
可是,割当官的......怕呀!
本来就怵,被他一吼,吓的差点没扔了刀子。
宋祖鹤见了,一个健步窜了上去,抓住军汉的手,猛的往下一抽。
孙伏伽只觉得手中一凉,低头一瞅,掌心已是殷红一片。
你丫的,小屁孩,反了你了。
本官的手,你也敢割,是不是想死呀你。
把眼一瞪,刚想发作,宋祖鹤的话,却悠悠然的传进了耳朵里:
“孙大人,您是大理寺少卿,主管的是刑狱,为了真相,为了公道,您就奉献一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