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柴令武回到家中,家里的人都乐疯了。
儿子,出息了。
不光立了大功,还挣了那么多的银子。
当娘的,抱住一个劲的亲。
当爹的,直捋胡子。
摁在家里四五天,才算过去了热乎劲。
俩人碰了头,去找宋祖鹤,却发现老铁家里压根没人。
没奈何去找李纲,李纲一打听,才知道他一回来就去了青羊宫。
若是别人,八十岁的年纪,刚回家几天,才不会跑到道观凑热闹。
可李纲不行。
孙子的功劳,可全在那呢。
李安然,能人也。
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不行,得去看看。
老头也不管秦怀玉和柴令武愿意不愿意,一手提溜住一个,喊着李安然便上了马车,嘱咐了一声,马夫鞭子一扬,径直朝青羊宫而去。
宋祖鹤倒是挺老实,拿了冰库的钥匙后,天天跑进去研究了研究,压根就没出过道观。
韩江、凌墨也被抓了壮丁,在冰库上面打起了洞。
说是想弄个大号的炉子,叫锅炉,供青羊宫冬日里取暖用。
只是,他们不大明白,为毛要把烟筒伸到冰库里再出来。
中间,还得经过一溜冰砌的房子。
好在,俩人都是靠着宋祖鹤发的家,对宋祖鹤的话,那是奉若神明,哪里会提什么反对意见。
捋袖子就干呗。
反正,玩砸了,损失的也是青羊宫的冰。
再说了,大冬天的,想再弄点,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啊。
想来,袁道长也不会心疼的。
李纲等人到的时候,那个巨大的炉子刚刚做好,正在试用。
韩江,拎着铁铲,往炉子里加煤。
旁边,凌墨正推动着一个巨大的风箱。
炉中的碳,被烧的通红。
宋祖鹤,则捏着下巴瞅那烟筒。
柴令武是没娘的,跟朋友特别亲。
远远看见宋祖鹤,急忙忙的便打起了招呼。
“老铁,你在干嘛?”
宋祖鹤扭过身子,见李纲他们找上了山,心里很是高兴。
老铁就是老铁啊!
都回家了,还这么记挂自己。
迎上去道:“没干啥,弄点小玩意而已。”
一起来到炉子跟前,下巴颏一挑:“咋样,大吧!”
李纲拧着眉点了点头。
“大是大,可用处却........”
柴令武和秦怀玉直撇嘴。
“也就比小高炉大那么一点点,有什么稀奇的。”
李安然腼蹁的笑了笑。
“老铁,若是哲威兄、处默兄还有长孙兄弟见了此炉,或许惊奇,我们......”
不言而喻,这炉子也没吓着李安然。
宋祖鹤笑了笑。
土老帽。
炼钢炉能跟这炉子比呀!
说出用处,吓死你们。
头一昂胸一挺,正待装上一把,前面突然传来了阵阵喊叫声。
听那声音,相当的嚣张,好似是来找事的。
宋祖鹤心里‘咯噔’一声。
别是袁老头算卦算砸了,人家来砸场子吧!
抬头朝李纲看了过去。
李纲这会,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青羊宫乃道家清修之地,如此吵闹......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紧接着,一声嚎哭从前面响起。
那哭声,很凄惨,听声音好似受了很大的冤屈。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朝前院而去。
待到了地方,宋祖鹤搭眼一瞅。
就见几个和尚捋胳膊卷袖子,正扯着一个道士往外走。
那道士扒着柱子,死活不肯松手。
旁边的道士,脸上虽有不平之色,却没人肯出手相助。
袁天罡倒是也在,只不过,他也只是拧着眉头一个劲的摇脑袋,没有一丝上前帮忙的意思。
顺手拽住一个看热闹的道士,下巴颏朝和尚一挑:
“咋回事啊?”
那道士见是宋祖鹤,倒也不敢怠慢,慌忙行礼道:
“师叔好,小道清风有理了。”
“别说没用的!”
宋祖鹤摆了摆手:“那边到底咋回事,怎么和尚跑到道观来了。”
清风伸手一指和尚:
“回师叔的话,那些和尚,是青龙寺的。那位师弟,叫闲云,自幼在青羊宫长大,一直都很本分.....”
随着清风不忿的话语,宋祖鹤几个人终于闹明白了是咋回事。
闲云的父母,就在山下。
前朝时,兵荒马乱,日子过的不是一般的苦。
为了让他有口吃的,干脆让他当了道士。
大唐开国后,李渊修生养息,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不光有了地,还靠着闲云的薪俸买了一头牛,小日子还算过的去。
去年的时候,老爹生了重病,急需银钱救治。
大夫说了,这病虽重,却不是治不好,就是药材有些贵,大约得准备十贯钱。
闲云的月俸,大都给了家里,压根没什么积蓄。
家里好过,不过是有了些余粮,能够着温饱而已,治病就......
闲云面皮薄,又深知观内的薪俸不多,没忍心跟观内师兄弟张口。
听说青龙寺放贷,竟穿了俗家的衣物,跑去借了驴打滚。
本以为,十贯钱,多挤挤,一年也就还上了。
谁知道,人家玩的是砍头息,写的是十贯的欠条,给的,却只有六贯。
有心不借,那帮和尚把手一摊。
还钱可以,锲约已签,十贯拿来......
闲云还想争执,那帮和尚却只字不提多少利息怎么个扣法,只是一口一个不孝子,一口一个遭报应的在那乱喷。
搞的百姓也跟着数落起了闲云。
耐不住大家的指责,闲云咬着牙,拎着钱回了家。
一年下来,地也卖了,牛也卖了,可父亲的病,不光不见好,还把腿一伸,撒手人寰了。
闲云家里,本就不宽裕,再张罗丧事.........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到了还贷之时,闲云拿不出钱,被和尚们群殴了一顿,逼着签了日息一贯的欠条。
闲云手里本就没钱,哪里还得出这么高的利息。
把观内兄弟的钱借了个遍,也没能还上那冤枉债。
实在招架不住,干脆躲在道观不再回家。
谁知道,那帮和尚们没找到闲云,竟去了闲云家中,把闲云的欠条,难为起了他年迈的母亲。
硬说闲云是因为吃喝嫖赌,才借的银钱。
言谈中,更是没什么好话,连卷带骂,极尽羞辱。
闲云借钱,压根就没跟家里说。
他母亲乍听到儿子欠了那么多钱,既伤心又绝望,又被那帮和尚一顿臭骂,一时想不开,竟投了井。
闲云是个孝顺的,听说母亲过世,心里又悲又悔,哪里还藏的住,连忙回家奔丧。
那帮和尚早早的埋了眼线,见闲云回去,一路跟到了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