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脑袋摇的飞快:“哪里急了,哪里急了,定个亲而已。指腹为婚的,不多了去了呀。”而后,脑袋往前一探:“要不,长孙大人先去我那看看小女?”
知道了侯君集的小心思,长孙无忌顿时放开了不少。
身为仆射,勾结大将,乃是大忌。
去侯君集家,多多少少,有些不妥。
可给太子挑媳妇,这个事情,可以考虑考虑哈。
不见见,真丑了咋整?
捏着胡须,缓缓的点了点头:
“也罢,反正也无甚事,就依候将军吧!”
侯君集见他答应,大喜,引着长孙无忌就往家走。
待到了家中,两人在书房分主次一坐,侯君集便派人通知夫人,让她领着闺女过来拜见。
小孩子都可爱。
长孙无忌又志在结盟,也看那娃娃,越顺眼。
胖嘟嘟的,粉雕玉凿一般。
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有一股说不出的亲近。
跟侯君集一比,简直就是小仙子碰上了没进化好的野人。
若不是人家自己认了,长孙无忌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他的女儿。
躬着身子,小声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撅着嘴巴,忽扇的大眼瞅了瞅母亲。
见母亲面带笑容,知道这是没事,方才开口道:“我叫候小妹!”
嗯!声音不错。不是哑巴。
长孙无忌心中一喜,又问:“多大了?”
候小妹伸出一只手,愣了愣,又竖起一根手指头:“六岁。”
嗯!识数!不傻。
忙又问:“伯伯带你去住大房子,你去不去呀!”
候小妹一惊,猛的抱住了母亲的腿。
长孙无忌还道自己有些鲁莽,吓着了孩子,刚想宽慰她几句,那候小妹却镇定了下来,还把眼睛朝侯君集扫了过去:“我听爹爹的。”
长孙无忌忍不住连连点头:“好好好!令爱果然伶俐可爱,秀外慧中啊!”
“哈哈哈哈!”
侯君集爽朗的笑了几声,冲着夫人挥了挥手。
侯夫人朝长孙无忌做了个揖,领着孩子退出了书房。
见侯夫人出了门,侯君集停下了笑声道:“赵国公,这事可就全靠你了。”
长孙无忌嘿然一笑:“候将军放心,令爱之事,老夫定当尽力,不过,姻缘天成,此事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侯君集连连道谢。
两人客套了一会,长孙无忌突然一声长叹:“唉!候将军若是早些提出此事,老夫何至于如此为难啊!”
侯君集一愣。
路上说的,不是太急吗?怎么又闲慢了。
还有就是。
如此为难,是几个意思啊?
是不方便跟皇后说,还是你自己有点难啊?
眉头一拧:“这个,不知赵国公所指何事?”
长孙无忌瞄了侯君集一眼,慢慢走到门口,探出头出四下一瞅,见没什么人偷听,这才缓缓的走回来道:“还不是那个李恪!今天立个大功,明天立个大功,眼看就要把太子殿下给比下去了。”
喔!
侯君集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拧着脖子沉思了片刻。
“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太子又没犯错,何至于......”
迂腐。
长孙无忌暗骂了一句,把眼朝天上一扫:“不犯错,就没被废的太子吗?”
一听这话,侯君集猛的打了激灵。
可不咋滴。
现在那位,就是砍了哥上去的。
“那便如何是好?”
不待长孙无忌回答,又恨恨道:“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心眼,把个晋王封出去那么远干嘛,留在京师多好。”
李恪怎么被封出去的,长孙无忌心里跟明镜一般。
就是自己干的。
而且,一直都觉得,这事办的很漂亮。
听侯君集这般说法,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
“晋王出京,远离陛下,不是好事嘛?候将军为何如此说法?”
侯君集不知道这事是长孙无忌的杰作,嘴巴自然也没什么遮拦,听他发问,立马痛心疾首道。
“哎呀我的长孙大人啊!父子连心,哪有什么远近呀!你儿子若是出去一个,你是记挂家里的,还是记挂外面的呀?”
嗯!
长孙无忌被问的一哑。
可不咋滴。
记挂的,还真是外面的。
侯君集见他不吭声,还道是他不明白,撇了撇嘴,又道:“若是你儿子,在家立了大功,本应好好封赏,却阴差阳错,被撵去看大门,你愧疚不愧疚?你难过不难过。”
嘶!
这个,好似极有道理哈!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难过,愧疚!”
侯君集右手背一砸左手心:“那不就得了!”伸手朝皇宫方向一指:“既然有愧疚,分家的时候,向着谁?”
高人啊!
长孙无忌眼都听直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要不说猴精猴精呢!
人家姓侯的,就是精啊!
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点头附和道:“肯定向着在外面吃苦受累的。”
“是吧!”侯君集得意洋洋的昂了昂头:“你想啊!儿子出门在外,父亲觉得有愧!平时能不照应着点嘛!更何况,出去的这位还不停的立功,就算没有易储之心,日后也是尾大不掉啊!何如留他在京,做个闲散王爷,时不时的惹个事挨顿打呢。”
着啊!
长孙无忌眼睛一亮。
这话说的,没毛病。
当年,太上皇为了防止皇子争夺储位,也动过这个心思,想把李二封到洛阳。
后来,想到百年以后,兄弟俩肯定会为争夺天下兵戎相见,这才作罢。
现如今那李恪在并州混的风生水起,手下兵马,已有数万。
更加可怕的是,他不光在封地收拢人心,连异族都被他笼络了不少。
那罗艺,不就是被突厥矿工,硬生生打败的嘛。
若假以时日......即便自己的外甥登基为帝,恐怕那龙椅也不稳当啊!
缓缓的,翘起大拇指,朝侯君集一推:“候将军看的,果然透彻!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无忌受教了。”
“哈哈哈哈!”
侯君集爽朗的笑了几声。
“有什么透彻不透彻的,我只是瞎说而已,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信手拎起一把腰刀,轻轻的把刀把子,递到了长孙无忌的手中,意味悠长的感叹道:
“古人说的好啊!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刀把子,就是在不能讲理的时候,用来讲理的东西,平时用不着,可用的时候,不能找不着。所以呢,得拎着,不拎着,不踏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