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烟?
李纲瞪着俩眼珠子,脖子探出去足有半尺,脸几乎贴在了那个四四方方的灶台上,鼻子用力的吸着气。
好一会,才确定,这玩意不光没烟,而且没味!
不对啊!
这东西,老夫点过啊!
烟大不说,还呛人。
听说,有人为了取暖在屋里烧它。
起来后,无一例外的头痛眩晕、心悸、恶心、呕吐、四肢无力;
严重些的,皮肤发红,虚脱、昏迷;
更有甚至,睡下后,就没再醒,屎尿满床,直接毙命。
怎么到了他手里,就没味了呢?
莫非,是时间太短,味还没出来?
背着手,围着那灶台来来回回直转圈。
走两步,闻一闻;闻一闻,走两步。
不知不觉间,脑门子上,已出了一层细汗。
还挺暖和!
李纲幸福的点了点头。
伸手一捋胡须,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宋家啊不,宋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宋祖鹤和一帮老铁正歪七扭八的坐在一边休息。
这玩意,真累人啊!
而且,还是技术活。
一个不巧,就得重糊。
还好,大家在泾阳‘打猎’的时候,糊过烤炉,有一定活泥巴的经验。
再加上韩江拾缺补漏。
炉子和烟道,糊的相当的凑活。
听到李纲问自己,宋祖鹤不由得撇了撇嘴巴。
有事宋公子,没事喊小子。
李老头,没节操。
没好气的回道。
“什么怎么回事?”
明知故问。
李纲不满的瞪了宋祖鹤一眼。
伸手一指那灶台。
“为何没烟?”
宋祖鹤翻了翻眼皮,丢给李纲两个卫生球。
“这个问题很复杂!以你目前的智商和学识,我很难给你讲明白,也犯不着非让你明白。你只要知道”
朝外面努了努嘴。
“烟都跑外面去了,就行了。”
“啊!”
李纲轻呼了一声,搭眼看了看灶台和墙壁之间的烟道,犹犹豫豫的走到近前,伸出手指小心的碰了一下。
“从这出去的?”
“对啊!”
宋祖鹤依旧是一脸的我不愿意搭理你。
“不就是烟嘛,让它出去不就完了,这么简单的事,非得买木炭烧,真是钱多了烧的。”
李纲听了,老脸一红。
但是,依旧不敢轻易相信,黑石这么歹毒霸道的东西,用泥巴围起来,就能变废为宝。
思量了思量,掀起衣摆,迈开老腿走到屋外,绕到墙壁外面一瞅。
一根泥柱顺着墙壁直通屋顶。
用手一摸,有些烫手。
再一敲,‘咚咚’作响,显然,是空的。
抬头一看,泥柱最顶端,正‘呼呼’的冒着白烟。
看到这一幕,李纲终于信了。
原来,这玩意,真能把烟引到屋外啊!
一阵凉风袭来,李纲猛的打了个激灵。
有点冷!
慌忙走回屋内。
哇!
好暖和啊!
与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啊!
疾步走到宋祖鹤跟前。
“此物,价值几何?”
宋祖鹤一脸的我不明白。
“你是问炭,还是炉子啊?”
李纲不屑的撇了撇嘴巴。
“那黑石到处都是,凭什么买你的,当然是问炉子。”
“炉子不卖!”
宋祖鹤使劲瞪了李纲一眼。
“来的时候,陛下说过,封地的矿产,随我们开采,归我们所有。凭什么我们开发出来,别人随便拿啊?”
“你!”
李纲咬了咬牙,却没再争辩。
毕竟,这些矿产,孙子也有份。
而且,李二也确实答应过。
“那这黑石,如何卖法。”
宋祖鹤揉了揉鼻子。
“一斤一文钱如何?”
“一文钱?”
李纲脸上划过一丝惊讶。而后,露出了高兴的深情。
一文钱,真不贵,普通百姓都能买的起,可谓惠及万民,绝对是善举。
可高兴里,又隐藏了些许失望。
一文钱,能干啥啊?
我孙子,从长安大老远的跑到河东道挖碳,就卖一文钱.....
“宋公子,老朽知道,您是儒商,此举也确有儒家仁爱之风尚,只是,一文钱,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啊?须知,木炭现在,已到了二十文钱一斤了,最贵时,那价格还要翻一番......”
便宜?
宋祖鹤心里一阵冷笑。
就这玩意,动不动储量上千万吨,在后世,低于二百万吨的,直接关停。
就拿后世不要的数目去折算,一吨两千斤,二百万吨,那是四十亿斤,也就是四十亿钱啊。
一两银子一贯钱,整整四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得多少串羊肉串啊!
而且,开采起来,一点也不费劲,雇人挖就行......咱老百姓,最不缺的,不就是力气嘛。
没准,给两顿饭,就能干一天。
心头,一阵狂喜。
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板着脸,缓缓的站起身。
面色凝重的看着李纲。
目光中,饱含了失望。
“李大人既知儒商,就应该知道,儒商是有道德、有文化,心存国家社稷,以德为立身之本的商人的统称。就该有以人为本,以德治商,胸怀天下,造福四方的抱负。
你虽然不是考神的弟子,可你好歹也是个看门人啊!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么多考神的弟子,整日里耳濡目染,你竟然.......哎,”
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
“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了!你啊!这么大的年纪,怎么不学好呢!”
举目看屋顶,用力挤眼睛,废了好大劲,才在眼角闪露出一丝晶莹。
而后,又摇了摇头
“我很失望,也很痛心,我为考神门下,竟然有你这种人而羞耻。是我,识人不明啊!”
猛一扭头,瞪着李纲高声喝道。
“李大人,李纲,李文纪,你,堕落了。”
李纲被说的面皮发烫,老脸通红,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
这么大的善举,这么仁义的举措,我怎么想到的,却是‘便宜’这俩字呢?
羞愧啊!羞愧啊!
怎么老了老了,反不如这群孩子懂事了呢?
莫非,老夫真的堕落了?
正在那反思自己的思想品德。
宋祖鹤痛心而又果决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考神门下,留不得浑身铜臭之人,李大人,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你,走吧!”
神马,这就逐出门墙了?
李纲愣了愣。
而后,哭了。
儒商果然是儒商啊!
为了百姓,连便宜都不让说.......
浑身铜臭之人,这是多么严苛的评断啊!
若是真就这么走了,后人会怎么看待老夫?
名声尽毁,节操全碎呀!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宋公子开恩,老朽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