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中,鸟鸣声原本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然而此刻鸟鸣阵阵之下,一条巨蟒确实瑟瑟发抖。这鸟鸣之声并不像往常听到的那般莺莺燕燕的欢叫声,反而有着几分尖锐,如同钝刀摩擦的巨岩,且不谈刺耳与否,光是声响就如同巨猿在山涧长鸣,在天空中来回震荡。
巨蟒瑟瑟发抖,他竟是口吐人言,对着身旁宛若天仙一边的女子说道:“仙子,这里是哪里,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女子微微摇头,她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仙子,那仙人什么时候醒啊?”
女子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自我封闭了意识,现在很难把他从昏睡中唤醒。”
巨蟒晃了晃脑袋,他顶了顶身边那具昏睡如尸体的男子,他很难想象,这个看似平凡的仙人竟能有那毁天灭地的能力。他无奈道:“仙子,那只怪鸟……您还吃不吃?”
巨蟒用蛇尾指了指旁边宛若小山的鸟尸体,这不是一群鸟,反而只是一只鸟,真是那种叫声尖锐的鸟。
女子摇了摇头,那巨蟒迫不及待的说道:“那我吃了。”
女子点了点头,看着这条巨蟒狼吞虎咽,一口差点把自己肚子给撑爆的样子,她有些不太明白,这条萍水相逢的巨蟒为何在危机关头会挺身而出。
巨蟒吞了那巨鸟小半个身子就发现超出了自己的极限,他有些叫苦不迭。然而身为蛇类,他只有吞的能力,此刻卡住的话,便是彻底完蛋了。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之前那风波之下,他没有死,却要噎死在这鸟身上?说出去,他还怎么立足?
就在此时,剑光一闪,原本被巨蟒叼住的尸体被一份为三,而那原本吞不下的巨蟒终于松了一口气,顺势将那一口肉咽下。他不忘着给那缓缓收剑的仙子磕头道谢。
女子长剑归鞘,将那柄剑放在了男子的身边,她再次恢复成那冰冷的模样,仿佛千年寒冰,始终都不曾融化。
日复一日,女子站着,而男子躺着,如同两座雕塑。巨蟒渐渐明白了,这两人早已超凡脱俗,摆脱了食物的限制,只有他不一样,还要每天为了吃食苦恼。
巨蟒本身粗壮,约有碗口粗细,加上最近进补了一些本地的鸟类,此处的灵气又格外的充足,这让他实力提升了不少。本以为可以仗着实力的提升,他就有了在此处耀武扬威的资本时,刚刚出山就差点被一只鸟给当成蚯蚓吃掉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的回到了两人的身边。
不知道何时,这条巨蟒也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性,除了偶尔能吃到一些动物的尸体外,其余时间还是只能用水果果腹……
男子始终没有醒来,自打灵智开窍后,巨蟒也计算着时日,像是有半年的时间。这让巨蟒多次怀疑,男子是不是已经死了,然而微弱的鼻息仍然透露出了一丝丝的生命力。
女子站着如同一座雕像,闭上眼睛后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只身化作一座雕像,恍惚间竟有一种看不真切的感觉。巨蟒知道,这仙子就是在闭关,有着她的独特修行方式。他不敢打扰他们,却又不想看着为自己洗髓的恩人就这么躺着,于是,这条没有手蛇竟是用着自己熟练的身体做出了一间足以称得上破败的木屋,为着两位仙人遮风挡雨。
春去秋来,很快秋也去了,终于迎来了白雪皑皑的冬季。巨蟒终于赶在了大雪之前完成自己的得意之作,而他也熬不过本能的约束,在木屋的旁边打了一洞,沉沉睡去。
冬日寒冷,如同重身界的北方。不知是那个男人睡得太久终于睡饱了,还是对方身体受不住这寒意,他的眉头微微颤抖,终于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男子微微坐起,看着周围的潦草木屋,又看着旁侧一会像是石雕,一会儿像是仙子的女人,他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身影。
“是个活人?”男子下意识的出口,但是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似乎依稀记得自己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他强忍着干涩,走到了那条江水之畔。流动的江水并没有被寒冷冻结,他双手捧起了一捧水,浸润了自己干涸的喉咙,摸到了自己潦草的头发和胡须。
男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回事?”
男子回到那间木屋,看到仙子仍旧站在,他看了看对方的面容,仿佛从未看到如此貌美女子的他,顿时痴痴然的愣愣出神。
“多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在我的屋子?”他正欲伸手,看到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唯恐自己伸手像是会玷污对方似的,他又收回了手,有些羞赧,轻轻呼唤道:“姑娘?姑娘?”
经过多次呼唤,女子终于像是被唤醒,她微微睁开那对秋水眸子正视面前宛若野人的男人,对方的双目如痴如醉,仿佛本能的迷醉,让她极其不适应。
“你疯了,看着我做什么?”
男子刹那回魂,他挠了挠头问道:“你认识我?”
女子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她仿佛对这种状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淡漠道:“认识,你是……”
男子一脸期盼,像是终于要解开困扰他的谜题,他追问道:“我是谁?”
女子平静道:“你不曾告诉过我名字,你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没有过去,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活下去吧。”
“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活下去?”男子木然的呢喃着,似乎像是在内心产生了一种共鸣,他灿烂一笑,有着前所未有的开朗:“我就是一个寻常人,我叫……”他目光落到了那江水之畔,似乎有些感激自己刚刚醒来就给予自己生命的江水,他憨憨一笑:“我叫……江边?我就在江边,江边有雪,也有姑娘你!”
寒风带雪,吹入破旧木屋中,大雪覆盖了广袤的土地,却似乎始终盖不住那张和煦宛若春风的笑容。
他就叫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