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昌易震惊于李临风的残酷,但是李临风此刻的内心也在打鼓,他也怕杜林死在这里,但是他知道,一旦天玄宗追查下来,可比现在还要可怕,那时候他肯定顾不上杜林,杜林愿意趟这趟浑水,那就必须要有活下来的实力!
李临风一直都很谨慎,所以才能走钢丝!
“真的……不去救?”孔昌易接过药方,再次询问。
李临风沉声道:“按药方抓药,去赵记药方,就说是我抓的,让他给足药材,不要缺斤少两!”
孔昌易复杂无比的看着手中药方,亲自下了山。白炎灼一旁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男人的身影,他想到当初见面时那个乐呵呵的笑容,又想起了抱起女子尸体离开的落寞落寞背影,又想到一剑捅死外事长老时的萎靡神情,他忽然觉得其实修行一路并不像是他所见到的那般枯燥无味,只是是自己把他修的无味了而已!
他鼓起勇气,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李临风目光深邃,看向远方,不知所想,但是声音却格外的空洞,发人深思:“这次药材的钱……记在杜林的奖励上。”
“……”
什么他娘的记在奖励上,什么他娘的深邃背影,这是一个人吗?是吗?是吗?
白炎灼感觉自己刚燃起的斗志,灭了……
杜林泡在浴桶里,身上的刀剑伤痕触目惊心,不过他没有喊疼,反而龇牙咧嘴的问道:“小风师傅,你不是在师娘的坟前发过誓,不坑人了吗……”
李临风长叹一口气,正要给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说着门道经,结果杜林连忙改口:“你又要给我说一些大道理了,我知道了,你这坑人的性子刻在骨子里,根本改不了了!”
“少废话,赶紧把药灌下去,让你和尚师傅看到你这惨样,又要心疼了!那和尚跟个娘们儿似的!”
杜林问道:“那药呢?”
李临风理所应当:“不都在浴桶里吗?张口就能喝!”
“……”
白炎灼小声的打断道:“前辈,我已经准备好了厢房,要不您先去休息?”
李临风摆了摆手,说道:“晚上还要添水加药的,我就在这里,你去休息吧!”
白炎灼也不矫情,他告退一声,退出房间,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的屋子,看着院落外洒下的月光,他折下一朵正开鲜艳的牡丹。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上天赏你一口饭吃,只是你开不长久!”他将折下的牡丹花枝插入土中,双手插入衣袖,悠悠而去!
“牡丹要活要生根!”
和尚扫地扫的是一个清净,心静,清净!
“善哉!林九刃,你能不能去旁边练刀,我刚扫的地又脏了!”
林九刃停下挥刀的动作,看向和尚:“我就搞不懂了,一个泥土地,你天天扫,天天扫,这都被你扫出一个坑了,你还扫!有病是不?”
和尚气急败坏:“这是浮尘,浮尘!高僧都是这么做的!”
“你哪里高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我比你高!”
“我去,得寸进尺了?咱两比划比划?”
“来就来……”
一人一僧又是一番对拼!
杜林在王大石的坟前拜了拜,看都不看两人一样,拎着一个篮子对着屋内的李临风说道:“小风师傅,该走了!”
李临风从堂厅走出,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长袍,与和尚和林九刃擦肩而过,接过那个篮子,与杜林一起出了门!
距离比拼开始不过几天的时候,算算脚程,他们也该出发了!于是定下明日一早出发,而此刻的他就想着在出游之前跟她说声再见。
除去坟前的草,一块规则的石头压着一沓黄纸,上面写着红杏二字,格外的简洁!他并没有把她葬在自家周围,而是选在了一座小山坡上,这个山坡不算隐蔽,遥遥能看到一条路,西行的必经之路,那一条他们相见的路!
李临风不是木头,只是感情来的太过猛烈,时间有些急促,不知道如何招架!他不在意对方的出身的不干净,想想自己偷鸡摸狗,又能干净到哪里呢?
一碟牛肉,一碟馒头,可笑的是,他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倒上烧酒又不合适,唯有就地取材,煮上了一锅热水,慢慢放凉,在她坟前浇上一浇!
坟旁一颗红杏是他亲手栽种,幼小的枝芽本应该不会生长多高,却在这几日忽然绽放出了第一朵花,似乎有感而发,生长的有些猝不及防!
李临风看着墓碑上红字,他平静道:“我要离开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带些朋友让你看看!都是过命的兄弟,只不过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跟我回来,回来几个人。”
说完这句话,李临风又沉默了下来,秋风瑟瑟,带着几分凉意,他叹息道:“秋天快过了,冬天又要来了!我又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今年希望不要再死人了!”
他忽然瞥见坟头那棵红杏,娇艳欲滴的花朵让他想起了姑娘额头的花黄,他笑了笑:“春天开花,如今已深秋,这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久久没有回应,却见阴云飘过,带下一阵飘落的小雨,秋雨稀稀落落,撒落而下,好巧不巧,那第一滴雨水滴落在了那朵红杏上,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仿佛她在回答他!
秋风过,雨水落,春花开,那朵红杏她在笑!
收下碗碟回了义庄,一壶酒,一桌菜,和尚为三人送行!
“你不去?”李临风问道。
和尚反问道:“你们真要去?”
“都到这份上了,还跟你开玩笑?”李临风翻了个白眼。
和尚嘟囔道:“我要守下大石叔最后一处家业,我感觉你们出去之后,不是要壮大枯山义庄的名声,反而要毁了大石叔的基业!”
“嘿!和尚,你还真懂我……咳咳,呸!我为光宗耀祖而感到荣耀!”李临风装神弄鬼道。
“不过我很好奇,你一个背棺材的为什么要参加?遇到了杜林,打不过不是很尴尬吗?”
林九刃怒道:“什么叫打不过?”看着杜林已经学坏,摆出的天真无邪的表情,林九刃无奈的说道:“我这不得代表天杀宗出赛吗?出来前可是答应了我爷爷!来,不说这事儿,喝酒喝酒!”
李临风含笑,端起酒碟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