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站着吸烟，坐着揉眼眶。好容易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到了十点钟的位置。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不下去搞个清楚明白，今晚是不用睡了，明天还要走一天，也不用走了。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其实相思病何尝不是一种让人抓狂的病。

　　三年多时间里，代注恒几乎从未想过邹仪芝，耐不住现在见到一个很可能是邹仪芝的女孩，那久久封闭起来的情思简直就泛滥成灾，一发不可阻挡了。

　　更何况，隔壁303房间里传来阵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异响，在不是春天的季节里都能让人燥热起来。隔壁高廋男子和娇小女友那青春的活力也催发出代注恒微笑的勇气不断膨胀起来。

　　代注恒拿着香烟和钥匙，穿着拖鞋就往楼下走去。在他计划中，服务台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在值守。

　　对于男人来说，代注恒明显更有信心与一个陌生男人迅速认识。他在火车上和长途汽车上就没少认识男人。会吸烟的男人更容易，烟一散，大家共同吸烟，距离很快就拉近了。不会吸烟的男人也好办，就借散烟就可以接近，人家不吸，没关系，还是可以开口聊两句。反正散烟就是接近的幌子，大家也知道，出门在外的男人们相对顾忌小一些，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朋友多些信息嘛。

　　来到服务台，代注恒又傻眼了，不是中年男人，而是一个胖胖的年轻女子。

　　代注恒有点不知所措。这会不会是客人也到服务台来找服务员的呢？

　　代注恒在服务台前站住了，经过观察这胖姑娘肯定不是自己这种客人来服务台要什么服务的，从她坐的位置和表情动作，明显就是宾馆的值班人员嘛。而且怎么可能普通的客人会坐在里面随意动里面的东西呢？客人就算要等着服务员反映情况也可以坐到服务台对面的一张长沙发上啊。

　　代注恒被充血的激情鼓舞起来的勇气在胖姑娘面前又消退了。准备转头回房间去。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胖姑娘说话了，声音还非常好听。

　　“哦。没有、没——”

　　“那好吧，你是要出去逛街吗？我们这里12点准时关门，再开门的话要收2元服务费。”胖姑娘可能以为代注恒是要出门，善意的提醒一下。

　　关于晚归后多收钱来开门，代注恒早就遇到过不少的小旅馆有过这样的制度，这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星级大宾馆，不能通宵派人值班，开着门噻。

　　“我，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现在啊，晚啦，八九点钟的时候广场上挺热闹的。现在的话，可能只有江边大排档还比较热闹，吃夜宵的人比较多。还有就是——”胖女孩突然顿住了。

　　代注恒没留意这个情况。只是说：“一个人喝夜啤酒吃大排档也不太有意思吧。”

　　“难道你、”女孩还是有些吞吐。不过看起来她应该还是属于社会经验很丰富的人，大约以前也遇到过。接着说：“不吃大排档，晚上也就是去按摩泡脚还有人吧。”

　　“是啊。是啊。太晚了。”代注恒喃喃自语。

　　“你一个人来银池的吗？”胖姑娘大概从代注恒的口音中听出了外地人的身份。

　　“是啊，是啊。我一个人——我想”代注恒本来就矛盾着，本来想问问马尾辫女孩的情况，结果又吞吞吐吐起来。

　　胖姑娘大约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代注恒，没好气的说：“我们这里没有这种服务。要去就去那些粉红色的发廊或者按摩店，不能带回来啊。老板知道了要罚款的。”

　　代注恒大约听着感觉不对劲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胖姑娘一位自己一个人孤枕难眠，准备要找人陪啊。

　　“哦，不是。不对——哦”代注恒赶紧转身朝楼梯走去，逃也似的返回了房间。

　　代注恒回到房间，想起那胖姑娘的表情，怎么觉得有些恶心呢。她还真挺有意思的，“不能带回来”的意思不是去外边玩儿吗。

　　代注恒想起半年前自己去省内北边的一个县城，也是住一家小旅馆，旅馆没有光纤电视，是内部播放录像的。结果都播的什么录像啊。晚点还有人来敲门说上门服务的。

　　代注恒想着想着，又听到了隔壁303的动静。

　　再洗个澡吧。

　　1分钟，冷水；3分钟，冷水；5分钟，还是冷水；重新打开淋浴喷头，1分钟，冷水；3分钟，还来冷水。

　　代注恒冬天可以慢慢洗冷水澡，因此冷水也不是问题，不过还真奇怪，刚才洗澡都能放出热水，现在却放不出热水来了。是热水都放完了，还是热水器出了问题？

　　隔壁房间有动静，应该是开门了，男子的声音问着：“喂，怎么都是冷水，放不出热水了。”

　　代注恒在自己房间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男子大概挺生气的，嚷着就去找服务员去了。

　　这个小宾馆肯定不会每层楼都有值班人员，男子应该只能下楼去找那个胖姑娘了。

　　看来确实是热水系统出了问题，隔壁房间的小情侣也放不出热水。

　　不知道是真想看热闹还是真无聊。代注恒穿上衣服也打开门朝外走。

　　刚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应该就是隔壁303房间里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女孩没有在房间里等着，而是走了出来，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女孩的情况。

　　睡衣是代注恒最初的看法，其实也不见得是睡衣，就是比较透比较露的那种裙子。

　　十月份，温度还不是特别冷，这个女孩的穿着其实在大街上早两三个月也能够看得到。

　　代注恒想起来了，和高廋男子一起来入住的女孩就是这个女孩，当时觉得这个女孩可能是他的女朋友，现在的感觉则不对了。

　　女孩正在走廊上站着，而且手里还有烟。

　　裙子也很暴露她的身材。这女人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一个学校男生的清纯女朋友，怎么给人一种很职业的感觉？

　　女孩看到代注恒还笑了笑。代注恒只好关上门，不敢再出门了。

　　走廊上传来男子和胖姑娘的声音，大约是上来查看这层楼的热水装置吧。

　　抽烟的女孩不见得都是坏女孩，但是在中国绝大多数女人都不抽烟，往往只有几个群体的女人才抽烟的。需要经常熬夜的记者啊，这种抽烟的女记者代注恒见过；还有一些中老年妇女，她们也许是年轻时抽过烟，老了也改不了；酒吧里也能见到抽烟的女人，各种职业的都有可能，反正是来放松的；打牌的女人也有一些抽烟的。

　　常识中，抽烟女人最多的应该是那个群体的。

　　代注恒这个晚上真是难以入睡。隔壁房间说不定一整晚都不消停呢。还有困扰自己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

　　十点四十。代注恒终于再次下定决心。不睡了，去找个网吧上通宵网。

　　主意一定，代注恒又开门出去。

　　来到服务台，他又傻眼了。这次看到的不是胖姑娘，而是、而是马尾辫子的女孩！

　　不会又是海市蜃楼吧。代注恒心里毫无准备，又有点进退不得。

　　这一次揉了揉眼再看，不是海市蜃楼，绝对是客观事实。马尾辫子的姑娘正在翻开一个笔记本。

　　没等代注恒下定决心走上去问这个女孩两个问题：“你是田安人吗？你是田安二中高99级的吗”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代注恒下意识的回头看，大眼睛女孩正从自己身边走过。大约是从二楼某个地方走出来的吧，所以之前代注恒没在三楼走廊和三楼到二楼的楼梯里见到她。

　　“找到没有？我有点困了，回家睡觉了。”大眼睛女孩应该不是对代注恒说的。

　　马尾辫女孩已经停止了查看笔记本的动作，不过再看向大眼睛女孩楼梯这边时明显在代注恒身上停留了三四秒的时间。

　　“找到了，我就说充电器一定是忘记在这里嘛。霞姐呢？晚上不是她值班吗？你找到她了没有？”

　　可能大眼睛女孩上楼来找那个叫做霞姐的胖姑娘吧。代注恒心中想着。

　　“她在208房间呢，208的遥控器又不知道怎么坏了，明天又要去买个新的来换。开个旅馆麻烦事情还真多，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而且都是一些芝麻小事儿。都不知道有什么劲儿，还不如做点其他的生意呢。”大眼睛女孩回答，大约是不太满意自家开了个小旅馆，觉得都是些麻烦事儿。

　　“遥控器？不是电池的问题吗？换了电池还用不起啊？”

　　“应该不是，霞姐说肯定是谁摔坏了的。”

　　“你们不是收了押金的吗？退房的时候谁搞坏了就让谁赔噻。”

　　“说的容易，我们人手不够，白天还好些，尤其是早晨和晚上退房的，根本没有人检查房间，遥控器还好，电视机弄坏了我们还不知道找谁呢。”

　　“我觉得还是要好好的登记身份证，出了什么事情还找到人。”

　　“听说现在就要开始加强管理了，开房间都要复印身份证呢。不过我们这里都是那些学校的学生们居多，都是些熟客，我妈也不好意思一定要他们出身份证，而且那些都是来开放的情侣居多，大多数都说没带身份证，你不给他们房间吗？拿我们宾馆就不用开算了。”

　　代注恒站着没动。下去也不是，返回上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