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家里没什么钱,很穷,按宋明的话说,家里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老爸在工地打工,摔断了腿后,赔的一些钱,修的新房。
所以为了生计,为了弟弟妹妹能正常上学,和爸爸一家人生活,宋明早早的就出来打工了,没多少文化,又没任何技术,只有在工地做些劳力活。
只是做些劳苦工作,赚不了多少钱,不够家里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开支,没办法宋明只能想着以不违法的方式各种搞钱,搞钱的方式自然就是各种贷款。
所以才有了宋明在我店里被打的那一幕,才有了为什么之前我经常看到宋明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为什么宋明年纪轻轻只能活到57岁,照这么下去,宋明的寿命或许连57岁都活不到,早晚一天会被催债的人打死。
其实我挺担心宋明,我想劝,却又不知道怎么劝,我未经宋明事,我也没资格。
最重要的是,宋明缺的是钱,奈何自身能力不足,却又赚不到更多的钱,我觉得对于宋明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天宋明又来剪头发了。
宋明的脸上洋溢着笑,我从来没有见过宋明笑,准确的说这是第一次我见宋明笑,事后我又觉得也是宋明最后一次笑。
“哥,给我剪个头发。”宋明笑着走进店里后对我说着。
这是从我和宋明真正意义上认识后,宋明对我的称呼。从老板变成了哥,不过实际我也的确比他大。
“好,要洗吧?”我问着。
“要洗一下。”宋明笑着点头。
这也是从那次后宋明的改变,应是想着照顾我生意,这样我就能多赚些他钱,所以才从单剪变成了洗剪,虽然我每次还是收的单剪价格,虽然每次宋明都强行补给我,虽然我每次都没要…
简单的洗完头发,将宋明安排到座位上,我就开始操作起来。
“捡到钱了?这么高兴,这么久从来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剪了有一会儿,看着宋明脸上的笑,从进店到现在就没淡去,我好奇的问道。
听我这么一说,宋明笑得更开心了,连忙解释道:“没有捡到钱,是啊!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高兴了。”说到最后转变成了感慨。
我被宋明这一感慨,搞得更加的好奇了又问道:“什么事?”
宋明理了理思绪,说着令自己高兴了几天的事:“国家政策好,现在出了一个扶贫政策,每家每户只要符合,没车,没房,银行没存款,家里有残疾人的标准的,都是国家扶贫对象。可以减免家中子女学费,家里残疾人每月还能拿到一定金额的国家补贴,还能凭残疾证到政府领取米,油,肉,还有好多。”应是各种优待还有很多,宋明越说越高兴。
没错,这对于宋明来说,对于宋明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怪不得宋明会这么高兴。
从今往后宋明再不用一个人背负这么大的压力,一人养家的艰难,钱不够家里花销从而贷款,又因贷款被催收的人打,这些都将离宋明远去。
宋明说完我也替宋明高兴着,我的高兴不低于宋明,能看着宋明好起来是我这个宋明在外唯一的朋友,当然最想见到的。
我说道:“这么好?什么时候的事?咱们老家一个地方相隔不远,我也去申请。”我以开玩笑的方式说着自己的羡慕。
我毫不掩饰的羡慕,让此刻的宋明更加的高兴了,笑着说:“哥,你不行你,你条件不允许,申请不下来的,我们家的情况我们村都知道,妹妹一周前已经写好申请书交于村长,这事铁定成了。”宋明极为自信的说着,那扶贫的各种优待似乎已经出现在宋明眼中。
“恭喜恭喜,今后你终于也可以顾好自己了。”我真诚的祝福着宋明,话中的意思也有着几分心痛宋明的意思。
我这话让宋明面容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这片刻间宋明面容极为复杂,有心酸,有委屈,有坚定…
“嗯。”
应是想着这么多年对得起弟弟,对得起妹妹,对得起爸爸,更对得起生病去世的妈妈,唯独对不起自己,苦了自己,最后宋明如释重负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平淡的嗯了一声。
这一刻命运的天平终于是朝宋明倾斜了过来。
这一次给宋明剪头发,是我们彼此之间聊的最开心的一次,也是聊得最多的一次,今后的想法,人生的打算…
“哥多少钱?”头发剪好后,宋明走到柜台问着我。
我如以往说着:“单剪多少钱,还是多少钱。”
大抵是觉得我优惠了那么多次,宋明这次没有再听我的,坚定的说道:“哥,这一次说什么我都得安正常给了。”
“哈哈,随你吧!”想着宋明今后日子有了盼头,会越来越好,我这样说着,这样宋明也图个心安。
接着宋明掏出钱两张20,一共40递给了我。
看到这40块钱,看来今天宋明来就打算好了,一定要给正常数,我笑着点头将钱收下,放进了柜台。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宋明舍不得换的破旧手机想起了电话铃声。
宋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备注只是两个字,家人,宋明家里就一个电话,没有条件做到,弟弟,妹妹,爸爸人手一个,所以没有详细备注是谁。
看到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宋明十分激动,想着一定是扶贫的申请下来了。
由于离得近,我听得一清二楚。
“喂。”宋明接起电话。
“儿啊!”电话里响着声音,是宋明爸爸的。
听到是爸的声音宋明激动的问道:“喂爸,是申请下来了吗?怎么样是不是有我们?”
“儿啊!我们的名额被人顶替了。”电话里响着宋明爸爸绝望的声音。
“哥,没有我们的名额。”应是开了扩音宋明妹妹也在电话里头说着。
“哥哥,今天我和姐姐去公告栏看了,没有爸爸的名字。”宋明弟弟的声音带着些许稚嫩,同样是在电话里头说道。
“没有我们的名额?被顶替了?”此刻三人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宋明劈得傻傻的愣在了原地,喃喃的重复着爸爸,妹妹,弟弟的话。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冷的水,宋明对生活重燃的希望,在这一刻被这盆水浇灭,让宋明猝不及防,是宋明万万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