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绝望就在一瞬间。
一个行李箱,几件换洗衣服,不到一千块的现金....这是秦欢此刻的全部家当了。
说句难听的,当初捡破烂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穷,而且那时候好歹还有大杂院容身,有一帮穷哥们儿作伴,还有20个垃圾桶的“业务地盘”,更没人追杀自己,谁料刚离开叶家没两天,就从天堂直接坠入了地狱,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这是连本带利全部还回去了,这种巨大的落差实在难以接受。
再加上被韩露耍了,更让他悲愤交加。
“臭婊子,你不得好死。”
除了骂几句,他没有任何办法挽回损失。
本来想报警,又怕泄露了行踪被赵老三逮到,想来想去还是保命重要。
有人说,在最不如意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最亲近的那个人,现在秦欢对这话深信不疑,因为他短暂的绝望和愤怒后立马想到了刘伯。
他相信,只要自己向刘伯求助,很快就能找到韩露,就算这15万已经被她挥霍一空了,刘伯也会给自己一笔数额可观的钱渡过眼前的困境。
但他更清楚的认识到,这么做等于重新跟叶家扯上了关系,即使刘伯会替他保密,但若是被叶语寒知道了,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他是个没用且说话不算话的废物,都离开叶家了,还恋恋不舍。
想到这,秦欢更愤怒了,这次是生自己的气,他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叶语寒对自己的看法。
这种疑惑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解释了,他郁闷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面对现实。
就这一千块,再跑去其他城市是不太可能了,车费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所以只能暂时留在这座城市。
现在最急迫的就是解决住的问题。
住宾馆是不太可能了,租房子也不怎么现实,想来想去,他打算找个饭店打工,饭店一般都是包吃住的,这样可以省下很大一笔钱。
拿定主意,说干就干,毕竟时间不等人。
刚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大婶,她抬着手,似乎刚要敲门。
“呃,你找谁?”
“我是这里的保洁员,前台让我跟你说一声,你该退房了,不然要加收半天的房费。”
他看了看时间,是12:30。
“这还不到1点呢。”
“我们是12点退房,你已经超过半小时了。”
秦欢很无语,这下好了,得拖着行李箱去找工作了。
“对了,开房的时候我交了200块钱押金,这钱得退给我吧。”
“这我不知道,你得去问前台。”
到了前台一问,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又冒上来了。
因为韩露已经退过房了,顺便把押金领走了。
“不是,你怎么能把押金退给她呢?”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再说开房的时候也是她交的钱啊。”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一起的,那她只退一间房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见多了。”
“你,行,再见。”
看着他气呼呼的出了门,前台翻了个白眼。
“哼,什么玩意儿。”
拖着行李箱走在完全陌生的城市,秦欢心里别提多凄凉了。
他想,这算不算背井离乡?应该不算吧,因为他本来就是无根浮萍,没有归宿,没有依靠。
就这么精神恍惚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发现了一家贴着招工启事的饭店。
这是一家羊肉馆,门口拴着一条小羊,或许是因为天冷,小羊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的微微颤抖。
或许是对小羊的遭遇感同身受,秦欢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唉,咱们俩一样,都命苦,不同的是你的苦快到头了,我的才刚开始。”
正摸着,有人从背后大喝一声。
“干嘛呢?”
扭头一瞧,是个腰圆膀粗的中年男人,浓密的络腮胡子,再加上一脸横肉,简直活脱脱一个土匪的形象。
看他腰间围着的油乎乎围裙,手里抓着的刀子,估计是店里的厨师。
“哑巴了你,臭小子,想偷羊是吧。”
“不是不是,大哥你误会了,我就是看这羊挺可怜的,摸了一下而已。”
“你没吃过羊肉?”
“吃过。”
“那还装什么假慈悲,闪开闪开,别碍事。”
“你这是要....”
“我说要给这羊动手术你信么?”
“什么手术?”
这人哈哈笑了。
“哈哈,哪来冒出来的傻小子,说什么你都信,什么狗屁手术,我要杀羊,离远点,溅一身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秦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往小羊走去。
这羊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的命运,竟然挣扎的站了起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这厨师。
眼里似乎有一丝哀求,但更多的是绝望。
秦欢这才发现小羊的右后腿是瘸的。
“这羊的腿有毛病。”
“是啊,不然谁舍得把羊羔子卖了。”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磨刀。
小羊仍旧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
一瞬间,秦欢心里最柔暖的地方被某种东西触动了。
一种他很熟悉的东西——无奈且安静的绝望。
当初连大杂院这个栖身之处都没有的时候,他只能睡洞桥,春秋季节还好说,到了夏天冬天,望着漆黑的夜空,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有人要杀自己,那他绝对不会反抗,就这么眼睁睁的迎接死亡。
“黎明只不过是黑夜的间隙而已,死亡才是永久的解脱”这是他绝望的时候心里常常冒出来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