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黄顺安不由得心里一突,不过他到周家忍气吭声,就是为了不让陈月华担心,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遭遇真的说出来。
黄顺安并不喜欢撒谎,但是这种时候他不得不咬着牙用善意的谎言欺骗陈月华,而且还不能让陈月华察觉端倪。
有些事不喜欢并不代表不擅长,黄顺安在外面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所以在听到这话之后,他很快就压下内心的惊讶,笑着摇头,“妈,我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我哪里会隐瞒什么啊?”
“你这孩子啊!”
陈月华伸手拍了黄顺安一下,无奈的叹息,“你从小就和你爸一个样子,不管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回来都是一幅轻松样子。做上门女婿,哪里有这么容易,何况妈虽然眼睛不方便,耳朵却不聋,周家是什么人,妈心里还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陈月华叹了口气,接着摇头,“其实你去周家上门这事,妈当初也就一直都不怎么想答应,那周家一家子,就没个好东西。贺文香那个死老妈子,是这边出了名的黄昏腔,遇到事情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臭骂。周存贤虽说没那么黄昏,却没有什么主见,在家里根本上说不上话,活得死窝囊。至于我那个儿媳妇,差不多是这村里名声最臭的了,这种女人,估计很难改性子好好做人,也没那么好相处。”
“这个……”
黄顺安闻言才开口,陈月华就摆手打断他,“小安,你也别想着哄骗妈,虽说这村里很多人都喜欢瞎嚼,没事就嚼蛆,嘴臭得很。但是这边有句俗话说得好,无风就不起浪,有些事情没那么回事,再怎么都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再说了,你妈我眼睛没瞎的时候,和那个贺文香也打过交道,当时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年龄也差不多,那会儿这边正好做义务工修县城到这边镇上的公路,我和她是一个生产队,也在一起做事。”
“啊?”
听到这话,黄顺安忍不住惊讶的问陈月华,“你们闹过矛盾?”
“也不算什么大事!”
陈月华笑着轻轻摇头,“其实那事想起来都好笑,就是一块饼的事情,那时候大家都穷,你外公是生产队队长,所以我们家里条件算是稍微好点的,就从家里带了几块枯饼过去。”
说到这里,陈月华顿了顿接着解释,“你年龄小,估计也没见过那种东西,那种饼是当时的供应粮,全是灰面做的,上面沾了几粒芝麻,里面也没有糖。那种东西,现在估计拿来喂狗狗都不吃,不过在那个年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当时也就过几个大节气,才会按人口一人发一块,很多人都是存得发霉了都舍不得吃。那会儿我们修那条公路去得比较远,跑到了浑河那边,所以你外公把家里存的几块枯饼都悄悄塞到了我包裹里。当时和我一起的贺文香也带了两块饼过去,那会儿这边基本上没人养得起猫,所以老鼠特别多,结果过去第一天,她的饼就被老鼠拖了一块跑了。”
“哈哈……”
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黄顺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月华看了眼笑得开心的黄顺安,没好气摇头,“那贺文香老黄昏了,她自己的饼被偷走了,没有吃的东西,就硬是说是老娘我偷了她的。正好我带的饼比较多,负责带队的又不是你外公,而是贺文香那个家伙的表叔,结果那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把我的饼判给贺文香那个死丫头。”
“这……”
黄顺安止住笑意,无奈的问陈月华,“她那么不讲理,又有亲戚袒护,所以您白吃了亏?”
“切,就凭她?”
陈月华得意的一扬下巴,“她除了犯浑,还有什么本领,你妈我是谁啊,岂会怕了她这死黄昏腔?有亲戚当队长又怎么样,东西是老娘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她那亲戚跑过来的时候,老娘直接把她拉到外面当着大伙儿问她的饼上面有什么记号。结果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老娘直接一耳光扇在她脸上,然后当着她的面拿着饼吃掉了!”
“呃……”
黄顺安愣了下,才好笑的问陈月华,“妈,您不会还真的在饼上面作了记号吧?”
“当然啊!”
陈月华理所当然的点头,“当时都缺吃的,谁不怕自己的饼被人偷走,所以在出发的时候,我就用家里存的老洋钱在每个饼上面都用力压了一个痕迹。那会儿这边已经很少有人能拿出那种大头洋钱了,所以我这饼拿出来一看,就一目了然。再说了,我当时又没带洋钱过去,队里的人都能证明,所以她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没法证实那块饼是她的了!”
说到这里,陈月华顿了下,才笑着摇头,“虽说当时一块饼就是一天的口粮,其实也是小事,不过一块饼就能看穿一个人。在去修路之前,我和贺文香关系其实还不错,大家一起下地干活,一起打猪草,一起挖鱼腥草根,有时候还一起下河捉鱼。可自从那事以后,我就把她看透了,后面就再也不和她深交了。”
“这倒是!”
黄顺安赞同的点头,“有些时候越是小事,越是能看清楚人性,您说得还真没错,我那丈母娘,还真没法和她讲道理。”
说完这话,黄顺安就接着摇头,“不过这事情您也不用担心,她毕竟这么大年龄了,活了这么多年再怎么也不至于像当初那么瞎折腾了。再说了,我是和玉翠结婚,又不是和我那老丈母过日子,她嘴喜欢唠叨,我不听也就成了。”
“只是唠叨么?”
陈月华问了句,无奈的摇头,“怕是他们周家压根就没把你当人吧,别以为老妈在深山窝里,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过去怄了多少气,妈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得很。我陈月华的儿子,哪里差劲了?他们不把你当亲儿子对待,都是老瞎了眼!可他们倒好,还嫌弃这嫌弃那的,开口闭口混账,窝囊废,真是一个个二个也不看看他们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货色,我呸!”
“妈——”
黄顺安闻言才开口,陈月华就拉住他的手摇头打断他,“小安,妈知道你是怕妈担心,可你也不能为了我这个死了半截没埋的老家伙去受这种苦啊!你放心好了,看到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已经很安心了,不会再逼迫你什么!这种上门女婿,真的没什么好做的了,听妈一句,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