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安跑陈正义家里把蜂桶都翻过来,说得陈正义哑口无言。
不过小气抠门的陈正义,怎么都不可能掏一万块出来当做误工费,到最后,陈正义也只是答应把公路中间拦着的石头推走。
这个石头,本来就是陈正义从路坎上面掀下来,让他来处理,也是天经地义。
陈正义在黄顺安的四个舅舅里面,算是力气最大的,一次背个两三百斤都不怎么吃力。
黄顺安挪都挪不动的石头,陈正义跑过去袖子一撸,轻而易举就推到路下去了。
看到陈正义轻松把大石头推走,脸不红气不喘,黄顺安忍不住抓了抓头上的短发,懊恼的叹了口气。
三十不到的他,体力远远不如人家一个五十开外的人,实在是让他有些无语。
实际上,黄顺安回来的这两年,也有很多人说他没力气,是缺少操练。
可黄顺安非常清楚,这种话,根本就是扯谈。
他后面那些年,都在外地奔波,的确几乎没做过什么体力活,可他在没上高中之前,家里的什么农活都干过。
黄顺安家里的山远田差,所以他父母一年到头都忙得冒烟,而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只要一回家,立马就得去干活。
还没上小学,黄顺安就开始跟随父母下地干活了,后面上学每次回家,不管有没有作业,他父母也是让他趁着天亮先去打柴割草,到晚上再点灯做作业。
可以那么说,黄顺安在上高中之前,下地干活锻炼力气的机会,要远比他这边的同龄人多。
然而这样锻炼,从小学到初中,他却一直都几乎是班上力气最小的,就连绝大部分女孩子,力气都要比他大不少。
天生体弱力小,却偏偏生在这偏远农村,只能说是一个悲剧。
虽说这年头很多事情都能借助工具来完成,可农村毕竟不比城市,始终还是有很多事没法借助工具来完成。
远的不说,就说黄顺安母亲陈月华搬家这事,黄顺安为了把东西从那老深山搬下来,就吃尽了苦头。
要不是黄顺洋和刘香都去帮忙,黄顺安估计一个月都未必能把山上那些东西搬下来。
遇到这种事情,就特别无奈。
那些东西不值太多钱,丢在山上怪可惜,可让他自己去搬,估计都挣不出来工钱。
同样背一百斤下山,黄顺洋背三回,黄顺安一回都难。
陈正义把石头挪开,黄顺安也没心情再和他啰嗦,直接驱车离开。
不过黄顺安还没把车开多远,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前面道路崎岖,急弯还很多,黄顺安索性把车靠边,然后才接电话。
电话刚打通,陈月华就在那边着急的说道:“小安,村里开始闹着要回收土地了,你说怎么办?”
“啊,什么?”
黄顺安闻言不敢置信的在电话里追问,“妈,他们说什么时候收土地?现在?”
“不是现在,我打电话给你干嘛?”
陈月华快速说了句,没好气的在电话里吼着,“今天一大早,孙光善这个犯猪瘟的就跑到黄家湾这边,扛着一个大喇叭到处喊,说什么搬到小区,是让这些穷人住到集市,享受富裕的生活,要大家配合什么国家政策,土地回收要干什么来着?我当时在坡上没听清楚,还在那里吼了一句,收回去埋他们村干部的独儿!”
“呃,咳咳!”
听到陈月华的话,黄顺安被口水呛到,连续咳了几声,才苦笑着在电话里问,“妈,您骂这话,他们没听到吧?”
“不让他们那些犯猪瘟的听到,那我还骂什么?”
陈月华在电话那边得意的笑道:“我早都看不惯孙光善那个老树桩了,上上届那家伙当村书记的时候,要不是你爸每次都拦着我,我早都在村政府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你都不知道,那家伙当初说话多难听。那时候这边评什么绿牌户、黄牌户、红牌户,那家伙在大会上放屁,说什么家里穷的,都是好吃懒做,都应该评黄牌户,让这些人好好丢丢脸。我们家里是穷了点,可我们自己种自己吃,没有去找他讨一粒米,也没有去偷他一分钱,他凭什么这么说?我去找他理论,那老家伙还在那发狠,说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家,最应该评黄牌户。你那会儿还小,不懂得这些东西,那时候的红牌户是万元户,绿牌户是积极上进的人家,黄牌户是不思进取,蛮不讲理的家庭。我们村一共就四个黄牌户,三个挂到我们黄家湾来了,因为这事,这么多年走出去人家开口闭口就是黄家湾一堆的黄牌户。我早都忍够了,那家伙还要自己跑来找骂,我专门跑他边上,指着他鼻子骂来着。你是不知道,那家伙被我骂得脸都绿了,指着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呃,这个……”
黄顺安听到陈月华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开口,“妈,这个时候地里全都种满了,村里要回收土地,这边的人都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
陈月华在电话里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时候,地里的玉米才刚刚拔节,土豆都还没挖几个,他们来收地,收他妈啊!我骂他们还是轻的,你二哥性子烈,直接扛着锄头扬言要把孙光善两锄头活埋在这,吓得他开着车掉头就跑。”
“满地的青苗,竟然要回收土地,的确于情于理都不合!”
黄顺安沉声说了句,思索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妈,如果再有村干部来说这事,你们别和他们吵,也别动手,直接打电话给我,让我好好问问他们,看这到底是什么政策?”
“你?”
陈月华闻言在电话那边没好气的质问,“你遇到个生人,就像是个椿树桩,你敢那么和那些村干部说话么?”
“怕他们干嘛?”
黄顺安微微笑着摇头,“村干部也就是几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我找他们讲道理,他们还能掐了我的舌头不成?”
说完这事,有事要忙的陈月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黄顺安顺手把电话放到车前面,双眉却是忍不住微微皱起。
六月份,正是满地青苗的时节,村里竟然选择这个时候回收土地,着实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