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霞还要赶着去发货,黄顺安开车把她送上主线公路,等到进城的客运车,才独自朝大河沟村这边赶。
何雅昨天刚回家,岩石沟又没什么事,黄顺安自然要赶回家去陪伴何雅。
冰雪路滑,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开车很危险,黄顺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缓速前行。
不过好在本地车辆本身就很少,这个季节青壮年又基本都还没回家,老人们也都窝在家里烤火几乎不出门,沿路别说车辆了,就连行人也很少遇到,倒也省掉了错车让路的麻烦。
临近中午,黄顺安就到了剪刀湾附近。
从剪刀湾到何家堡,地势一路走低,路上的积雪也逐渐减少。
眼看着路面的积雪已经不会造成困扰,黄顺安停下车,准备把链条取下来,再继续前行。
他刚下车,一道身影就顶着风雪从远处走过来。
看到有人过来,黄顺安没有第一时间去取链条,而是伸手从驾驶座摸了一把汽车扳手抄在手里。
回来这几年,遇到了太多的事情,黄顺安变得警惕了很多。
准确的说,他现在都有种凤鸣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有些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
顶着风雪仔细看了片刻,黄顺安就悄然松了一口气。
迎面来的,不是张猛也不是黄顺柏,而是一个挑着担子的中长发女子。
虽说风雪较大,距离也有些远,暂时还辨别不出具体是谁,不过只要不是张猛和黄顺柏这两个暴力狂,黄顺安就放心下来。
尽管有些时候,女人比暴力狂更可怕,但是黄顺安没和哪个女子结下深仇大恨,而且当地除了苏芮以外,也没有那种特别暴力,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女子。
然而刚想到这里,黄顺安就忍不住哑然失笑。
对面挑着两个袋子的人,不是苏芮又是谁?
对于近乎疯狂的苏芮,黄顺安是既敬且畏,好在后面他和苏芮聊过几次以后,关系有所缓和。这阵子苏芮闹出了不少轰动全村的事情,却没再和黄顺安发生什么争执。
在黄顺安想来,眼下两人没有什么恩怨,也没有利益冲突,苏芮应该没道理和他动手。
打量了一眼靠近的苏芮,黄顺安顺手把汽车扳手丢进驾驶室,准备低头去取链条。
“老幺,车坏在半路了了?”
没等黄顺安动手,走近的苏芮就笑着问了句。
“没那么倒霉!”
黄顺安指了指轮胎,笑着摇头,“我是看往下去没什么冰雪了,打算把链条取下来。”
说完这话,黄顺安抬头打量了一下苏芮肩膀上的担子,接着问了句,“对了,你这挑的什么,看着挺沉的啊。”
“啊——”
苏芮微微愣了下,才轻声开口,“哦,那个啊,就是两个猪仔!我大姨在这边订了两个猪仔,每个都有三四十斤,她年纪一大把自己奈不何,这鬼天气没个车跑,而且也没人愿意拖猪仔。没什么办法,我只好挑着给她送去了。”
“哦哦,这样啊!”
黄顺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瞬,然后接着问了句,“看你挑着走也挺累的,要不我开车送你一段?”
“不,不用了!”
听到黄顺安的话,苏芮连连摆手,“老幺,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大姨就住在这山反面,过去不是太远了,而且那边就通了个毛公路,你这大车也跑步过去,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这话,苏芮甩了甩头上的积雪,快步从车外侧绕了过去。
目送苏芮走远,黄顺安才低头去取链条。
把链条取下来放进车厢,黄顺安才反应过来,苏芮刚才的神色,似乎不怎么正常。
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慌张,而且也太过温和了一些,这完全不是苏芮的风格。
随后黄顺安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苏芮的大姨,是住在中岭村那边,应该是在剪刀湾前面就分路了,不管是走马路还是走山路,都没道理会走到这里来。
不过转瞬黄顺安就好笑的摇了摇头,苏芮以前态度恶劣,那是因为周玉翠和何雅的事情。如今周玉翠已经去了千里之外,何雅也和黄顺安结了婚,苏芮也不在乎张铭做什么了,不管怎么算苏芮和自己都没矛盾了,她一个女子说话温和点,也不算太稀奇。苏芮顶着风雪挑着两只三四十斤的猪仔走了那么远,没有累得气喘吁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说话稍微有点接不上气,实属正常。至于她大姨没住在这边的事情,黄顺安也没多想,毕竟这边称呼比较笼统,远房大姨,表姨什么的,甚至是没有亲戚关系的,都可以称呼姨。苏芮只说是大姨,又没说是亲大姨。
稍微思索了一下,黄顺安就放下疑惑,驱车继续赶路。
黄顺安抵达何家的时候,何雅已经做好了午饭等着了。
钻进屋里,看着桌上盖着碗的饭菜,黄顺安顿时感觉浑身的酷寒一扫而空。
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
何雅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做好饭菜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看着忙着帮他拍打积雪的何雅,黄顺安心中的信念越发坚定。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让何雅从他名义上的妻子,变成他真正的妻子。
等何雅帮忙拍掉了身上的积雪,黄顺安伸手摸了摸何俊的小脑袋,才笑着问何雅,“雅,爸妈他们呢?”
“去上面七组吃酒了啊!”
何雅给黄顺安递了一张椅子,笑着摇头,“这事爸妈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啊,瞧我这记性!”
听到何雅的话,黄顺安伸手一拍脑袋,好笑的摇头,“今天七组的表婶娶儿媳,爸妈原本是打算让我去来着,没想到事情这么不碰巧,我这一忙,差点把这事忘记了。”
“也没什么,谁去都是去,爸妈都还年轻,让他们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何雅笑了笑,刚想伸手去拿椅子,她的目光落到黄顺安的衣领上,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黄顺安的衣领,没好气摇头,“老幺,你去亲戚家里参加葬礼,怎么就穿着这种衣服去了?你自己看看,这衣领口都洗得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