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大晚上的,怎么跑外面吹冷风来了?”
黄顺安在路口站没多久,周存贵的声音就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听到周存贵的话,黄顺安压下内心的惆怅,转头淡淡笑着打招呼,“哦,四叔啊,今天去哪忙了,怎么这时候才回家?”
“别提这事了!”
周存贵把嘴里叼的烟拿下来,没好气的摇头,“今天跟着这边的人跑去双鱼塘帮人家吊顶,结果回来走到半路,车胎爆了。黑灯瞎火摸了老半天,还好过来都是大路,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呢!”
“嗯,还好那边的公路通了!”
黄顺安随口答了句,站起身来招呼周存贵,“走了这么远,先到屋里喝杯热茶,歇口气再回去吧!”
“改天吧!”
周存贵重新把烟含着,笑着摇头,“都这时候了,再不回去你四婶估计都要睡觉了,她死起瞌睡老大,挨着床就雷都打不醒,叫门太麻烦了。”
“没事的!”
黄顺安用下巴指了指剪刀湾方向,“四婶忙到晚上七八点才回去,这会儿估计还在做晚饭呢,哪有那么早睡觉啊?”
“那可难说!”
周存贵看了眼那边,无奈的摇头,“这个季节太忙了,我又要到处去跟着打工挣点油盐钱,家里的事情都落到你四婶一个人身上。她有的时候忙累了,回家洗个脚就睡觉,连放着的方便面都懒得泡!”
随口说了两句,周存贵忍不住无奈的感叹,“本来我是打算把田活忙得差不多,就出去跟着坤坤那孩子搞建筑来着,谁想闹出这种事。你四叔我虽然读了几天书,现在也忘记得差不多了,只会干点力气活,没有熟人包工程,我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好了,唉!”
“唉!”
听到周存贵的感叹,黄顺安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坤哥他也是太大意了一点,这个年代,绝大部分建筑工程都是合法的,结果他偏偏找到个不合格的工程。遇到这种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到这里,黄顺安走动了两步,才继续问周存贵,“对了,受伤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还有坤哥他们追工程款和赔偿的,现在有了结果没有?”
“还好!”
周存贵闻言露出一丝笑意,“本来那个黑心老板已经跑掉了,幸亏现在是法治社会,很快警察就把那个人揪出来了。也多亏有人帮忙照应,给坤坤那孩子支招,让他通过法律手段,讨要到了绝大部分的医药费和抚恤金,要不然啊,这次坤坤这孩子可就彻底栽了,我们周家这些人,也都白吃亏了。”
说了几句,周存贵走到黄顺安身边,伸手一巴掌拍在黄顺安肩膀上,“老幺,给四叔说个实话,帮坤坤那孩子的人,是不是你帮忙叫的?”
“这个……”
黄顺安犹豫了下,才微微点头,“不瞒四叔,我的确在那个城市混了几年,在那边有那么一两个关系还凑合的朋友。只是坤哥这件事,他本身也有不小的责任,所以我也帮不了太多的忙,只是给朋友招呼了一声,让他尽量帮忙照应下。”
“我就说呢!”
看到黄顺安承认这事,周存贵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微微点头,“在听到坤坤说有人主动找来帮忙,我就感觉很好奇了,虽说这个年代,也不缺乏热心人士。可这种事,摆明了是麻烦,谁会那么好心?当时我就猜到了,肯定是你这小子暗中帮了忙。”
没等黄顺安开口,周存贵就再次用力一巴掌拍在黄顺安肩膀上,哈哈笑道:“老幺,你真的很不错!”
“哪里哪里!”
被拍得一个踉跄的黄顺安伸手揉了揉肩膀,才无奈的笑着摇头,“俗话说得好,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力所能及的忙,自然是能帮就要帮!”
说到这里,黄顺安神色变得严肃了一点,朝周存贵摆手,“不过这种事,的确很麻烦,也幸亏这次主要的责任是老板,我那朋友才能稍微帮到那么一点忙。可您回头也得好好叮嘱下坤哥,帮他普及下安全意识。外面的行情我很了解,到不合法的建筑工地承包工程,的确更好赚钱一点,可那种事,做完老板跑人或者身陷囹圄,拿不到工资都是小事。万一遇到这次这种事,可就真的吃大亏了。就像是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坤哥一口咬定,他事先并不知道那支建筑工队不合法,加上我朋友帮忙证明,坤哥本身不懂法律,坤哥弄不好可能不仅要赔钱,还得进局子。回头您可得好好给他说,让他以后千万别再去冒这种险。”
“放心!”
周存贵用力的点头,“这事你不说,我也会给那小子好好敲警钟,让他别再搞这种混账事。”
说了两句,周存贵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叹气,“老幺啊,之前我还和你说搞建筑赚钱,结果让你看了个大笑话。建筑这事,的确太危险了,很多人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让他们继续去做这一行,我心里害怕,他们的大人也不放心。”
“这个吧——”
黄顺安闻言犹豫了一下,才无奈的摇头,“四叔,这事怎么说呢,搞建筑这一行,的确是比较赚钱,但是风险的确相对要大很多。不过吧,主要是合格的工程,遵守制度,也没想象那么危险。当初您和我说这事,我不去也不是担心风险,而是我这体格太差了,骨头就那么粗,又到了这个年龄,实在是锻炼不出来什么力气了。”
说到这里,黄顺安走到周存贵旁边蹲下来,沉默了下,才继续轻声开口,“不瞒您说,我的确多少能找到一点关系,稍微帮几个人找工作,也不是太麻烦。只是进厂不比搞建筑,得每天上班,工资还没法和搞建筑比。而且这些亲戚,文凭都不怎么高,进厂当保安弄不到钱,适合的活估计也就是看仓库搞搬运,并不比建筑轻松。”
“这样啊!”
周存贵闻言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黄顺安,“进厂的工资,大致比建筑低多少?”
“三分之一到一半!”
黄顺安吐出一口热气,无奈的耸肩,“这只是最保守的估计,按照现在的行情,搞建筑如果每天有事可做,一个月弄个一万多都不稀奇。可进厂也未必天天有班上,就算天天上班加班,一个月下来能有个六七千,就算比较高的了。这个工资,估计年轻力壮的人都很难接受,您如果觉得建筑不合适,就去仔细询问下他们。进厂不比搞建筑,束缚要多很多,必须得遵守纪律。这事我也是找关系帮忙,他们如果能够吃那个苦,天天坚持上班,就来找我。如果他们吃不了那个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别来了,这样我和朋友闹翻事小,耽误他们自己的时间事大。”
“那……”
周存贵犹豫了下,才抬头问黄顺安,“你确保能够帮他们找到工作么?”
“这种事,人事局也没法给包票!”
黄顺安站起身,苦笑着摆手,“四叔,能不能找到工作,关键还得看能力。我只能说,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就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