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贺文香的叹息,何雅忍不住低声骂了贺文香一句,黄顺安倒是没有太多反应。
当初在周家上门的那段经历,对于黄顺安而言确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不过黄顺安回头想起来,也不觉得那么糟糕。
周家二老,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心思并不是太坏,就是嘴巴比较碎,说话着实讨人厌。
黄顺安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当初处处打压他,不过是想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周家。
实际上,只差一点,他们就成功了,如果不是他们忽略了周玉翠的感受,或许他如今依旧窝在周家。
做上门女婿,确实活得有些窝囊,不过当逆来顺受成了一种习惯,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黄顺安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看得比较明白,每个人都希望活得舒服安逸,人生却总是不如意。尽善尽美,从来都只存在理想之中,活着就难免遭遇麻烦,一个人能做的,也就是在坎坷的路上,尽量找到一些活着的乐趣。
而生活的乐趣,终究只是调味剂,前提还是活着。只要还能活下去,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怕咬着牙死撑,哪怕变成一条狗摇尾乞怜,总归还是活着。
黄顺安知道,这话说出来,很多人会嗤之以鼻,然而现实却很讽刺,很多人活得其实还不如狗。
她们的对话,对于黄顺安而言,连小插曲都谈不上。
贺文香叹息也好,咒骂也罢,对于黄顺安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周玉翠已经结婚了,黄顺安也没想过再回头去当接盘侠。
当初的那一段协议婚姻,已经都过去了。
如今的黄顺安,要考虑的是怎么赚够老婆本,然后找到一个凑合着能过日子的对象。
凑够老婆本的事情,黄顺安倒是不太担心,他对于自己的赚钱能力多少还有点信心。可找对象的事情,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两年的时间,连续相亲了几十次,却一次都没成功,着实严重打击了黄顺安的自信心。
活到这个样子,都不是简单的失败能形容的,简直就是不能更失败了。
岩石沟的发展已经逐渐有了起色,黄顺安的心却越发的迷茫,本地的保守与偏见,就像是浓浓的迷雾遮挡着黄顺安的双眼。也只有和何雅相处的时候,他才能暂时找到一丝安宁。
其实回来两年多,黄顺安已经看得很明白,他非常清楚,本地人为什么都很鄙视他。
这不仅仅是他家里穷,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没能耐。
因为这地方本身就落后,穷人家多的是,比他家里穷的也不在少数,同样的,能耐和他相当,甚至是远远不如他的,也比比皆是。但是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还有那些没能耐的男人,也不是个个都单身。
本地人之所以特别鄙视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学生。
尽管在这个年代,大学生在外地已经多得满街跑,可在这偏远的山村,上大学依旧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上一本更稀奇。
所以在本地人看来,一个一本大学生,理所当然就得找到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
而像黄顺安这种在外面混得一事无成,最终只能回家挖地啃土的家伙,无疑是失败者之中的失败者。
自身没有能耐,失败了还能理解,明明应该有能耐的,最终却失败得一塌糊涂,自然也就没人理解。
这种不理解,最终也就演变成了深深的鄙视。
而当在这边相亲,男女双方的意见,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关键还是得看长辈。
黄顺安去相亲的那些人家,老一辈基本上都打骨子里鄙视他,那些女子得看父母的脸色,理所当然也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她们的意见,本身也就不重要,甚至是根本就没人在乎。
当然,黄顺安也不得不承认,何雅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主要原因,还是他表现得不够自信。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找不到对象,已经成了黄顺安最大的苦恼。
刚刚开始,他还真是为了敷衍陈月华才去相亲,而到如今,他却是真的急起来了。
同学的孩子小学都快毕业了,由不得黄顺安不着急。
吃完午饭,黄顺安又询问了一下何雅的近况,才从何家离开。
何雅和他的处境其实也差不多,本身声名狼藉,又带了一个孩子,还得招上门女婿,也属实不容易。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何雅本身厌婚,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她在爱情和婚姻上不想将就。
若非如此,以何雅的条件,还远远达不到愁嫁的地步。
毕竟这是一个光棍满街走的社会,而这边更是一个单身女子奇缺的地方。
用这边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五十岁的女人,指不定哪天都还能找到个没结过婚的老光棍,而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基本上只能找二婚,还得碰运气。
抵达小区那边之后,黄顺安把车停在门口,站在门口却不敢去推门。
又一次相亲失败,而且还是出乎意料的失败,他着实没脸见陈月华。
无数次的失败,让陈月华都有些麻木了。
刚开始黄顺安相亲失败,每次回家陈月华都会对苦口婆心,耳提面命的教训。连续失败十几次以后,陈月华就只摇头叹息,到最近一段时间,陈月华连叹息都没了,每次都只是皱着眉头默然无语。
相比于看到陈月华为难的样子,黄顺安宁愿听她唠唠叨叨。
“老幺,伯母让我给你搭个信,说她去上坝那边吃酒了!”
正在黄顺安犹豫着该不该敲门的时候,张成飞的声音突然在斜对面响起。
听到张成飞的话,黄顺安悄然松了口气,转过头轻轻摇头,“呃,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隔那么远,忘了就忘了呗!”
张成飞好笑的摇了摇头,才猛然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黄顺安,“啊,不对,你们原来在黄家湾,隔上坝那么远,应该不可能和上坝的人家有什么来往。伯母眼睛不方便,都忙着赶过去,那边是不是你的什么亲戚?”
“唉!”
黄顺安闻言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提起这事就尴尬,今天是我堂姐家里的外侄结婚。我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儿见到我那外侄的时候,他还只有我腰杆高呢,如今小侄子都结婚了,我这个当舅舅的还是个老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