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风雪初霁,黄顺安开着挂着铁链的汽车,哐当哐当的跑到了岩石沟。
本来过了大岭往下,地势一路走低,路上早就没有冰雪了,不过心情不好的黄顺安也懒得下车去取铁链。
挂着铁链车轮阻力大,耗油厉害而且跑得慢了很多,让他抵达岩石沟的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但是黄顺安也不在乎,反正多烧不到几块钱的油,而且眼下岩石沟也没什么事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他根本不在乎。
下车进屋,黄顺安才发现,黄玉等一众人都不在,只有刘元丽一个人趴在浆糊炉旁边玩手机。
顺手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黄顺安才开口询问,“刘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莉莉她们呢?”
“被你的两个嫂子拉着跳广场舞去了!”
刘元丽放下手机回了句,接着好奇的追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回去陪媳妇么,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这里又没啥事,你丫的该不会是和媳妇吵架了吧?”
“别瞎猜,没有的事!”
黄顺安没好气的摇头,“就我这脾气,怎么可能和老婆吵架?”
随口回了两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黄顺安直接转移话题,“她们都去跳舞,你怎么不跟着出去活动下呢,一个人老闷在家里看手机,对眼睛对身体都不好。”
“怕冷啊!”
刘元丽摊了摊手,“今天下午下的是冻雨,树梢都长满冰花了,晚上风还大,这鬼天气去跳舞,一个不好不就成了我在风中凌乱么?”
“呵,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哈!”
黄顺安笑了笑,微微耸肩,“不得不说,这冰雪天气,跑露天场地跳广场舞,确实想想都冷。”
“也就出门那会儿比较冷,跳起来也就好了!”
刘元丽说了句,微微摇头,“其实我也打算去的,只是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在思索着到底怎么合适。”
“哦,什么事啊?”
黄顺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接着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参考下?”
“嗯!”
刘元丽轻轻点头,“刚才我就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来着,没想到还没打呢,你就先过来了。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你的大堂哥黄顺松给我打电话来了,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手里拿捏了黄顺柏犯罪的证据,听他的口气,是想花钱私了。”
“私了?”
黄顺安微微皱起眉头,“刘姑娘,黄顺松他打算拿多少钱出来,你打算怎么抉择?”
“这个吧……”
刘元丽沉默了片刻,才微微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黄顺松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只是根据他的语气在判断,价钱他也没说出口。这事我也拿捏不准,你觉得呢?”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黄顺安苦笑着摇头,“你是我的好朋友,那黄顺柏再怎么混账,毕竟也是我堂哥,这话是怎么说怎么不合适。”
说到这里,黄顺安顿了下,然后轻轻摇头,“不过我个人觉得,如果什么事情都能拿钱解决,那也不需要法律了。”
“钱有的时候本来就是万能的啊!”
刘元丽后仰靠到椅背上,无奈的叹息,“要不是有钱有势,这些混蛋又哪里能到如今还逍遥法外呢?其实啊,这事我是真的很难下决定。当初那混蛋给我带来的耻辱,绝对不是一笔钱就能弥补的,如果我有能耐,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之前那些事情,让我很难再相信法律的公正,我没钱没势,也请不起好的律师,所以我担心,继续追究下去,到头来就是白费精力。”
“所以你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拿一笔钱,息事宁人?”
黄顺安接过刘元丽的话,抬头看着刘元丽,“这样的结果,你甘心么?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是在助长那混蛋的气焰?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之所以到如今还能逍遥法外,不就是因为你们都是这种心思么?你都不争取下,怎么知道法律就没有公正了?”
“可是……”
刘元丽才开口,黄顺安就沉声打断她,“刘姑娘,如果这事我支持你,而且保证让黄顺松的关系网不顶用呢,你敢继续追究下去么?”
“嗯,这个啊……”
刘元丽沉思了一下,站起身轻轻摇头,“老幺,让我再想想!”
在屋里转了几圈,刘元丽再次坐下来,好奇的问黄顺安,“对了,黄顺柏怎么说都是你堂哥,为什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比我更恨他?”
“这是一个令人愤怒的故事!”
黄顺安叹了口气,摸出一支烟吸了一口,将半截烟掐灭扔进火炉,才继续悠悠开口,“两个不同的人,却遭遇了相同的不幸,同样的见证者,同样的父母,同样的懦弱和逃避。时间能冲淡一切,却冲不淡这份深藏在内心的仇恨。”
“啊,这……”
听到这话,反应过来的刘元丽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啦,那混蛋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那可是他的……”
“嘘!”
黄顺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摆手,“刘姑娘,这种事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那个混蛋,本身就是泯灭人性的恶魔,法律迟到了很多年,但是我真心不希望它会缺席。”
说到这里,黄顺安双手捂住脸颊,无奈的摇头,“其实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可我始终在犹豫,因为有些事情根本没法说出来。对于那个所谓的家族,我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我毕竟姓黄,这事真的闹大,整个黄家或许都会当我是傻缺。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以后整个黄家都不当我是姓黄的人,这些人很可能也包括现在在这里干活的这两个老大哥。”
“所以你需要一个出头的人?”
刘元丽反问了一句,指了指她自己的鼻子,“然后我刚好成了你复仇的利刃?”
“不!”
黄顺安轻轻摆手,“刘姑娘,不管有没有你,这种事都不可能就这么无疾而终。准确的说,我们眼下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在奋斗。”
“这倒也是!”
刘元丽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黄顺安,“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这个嘛……”
黄顺安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开口,“我想给黄顺松打个电话,给他们一个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