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
张猛看了眼回头过来的儿子,放下拳头没好气的低声骂了句,“那不是老子的儿子,难不成还是你的儿子?”
“你可别瞎往我头上扣帽子!”
黄顺安连忙摆手,“我承认我当初年轻也混账过,可那会儿我还没现在那么饥不择食,起码不会连那种看着就渗人的货色都去碰!所以我可以……”
“我去你妈地——!”
听到黄顺安这么嘲讽,张猛再也忍不住,怒骂着再次扬起拳头。
不过想到儿子还在不远处看着,张猛硬是憋住一口气,没把拳头砸到黄顺安脸上,只是压低声音冷哼了一声,“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我就陈述个事实罢了,别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黄顺安摆了摆手,再次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孩子,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摇头,“张猛,你天天看自己的孩子,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张猛不以为然的冷哼,“你丫的自己找不到对象,羡慕就直说呗,老子的儿子乖得很。你应该庆幸老子成家立业有了老婆孩子,要不是有他们,老子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丢到天坑里去了。”
“这样想才对嘛!”
黄顺安淡淡点头,“都有家有业,后人也老大不小了,又何必非要去瞎折腾呢?你丫的一身力气,干活一个顶人家三个,做什么不行?安安稳稳过日子,照顾着家庭,把孩子养大成人它不香么?难道就非要整天瞎折腾,非得折腾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丫的才肯善罢甘休?”
“老子做什么,用不着你这种货色来教!”
张猛压低声音吼了一句,然后冷冷摆手,“今天老子的老婆儿子都在,老子不想教坏儿子,算你丫的运气好。立马给老子滚蛋,以后别让老子在见到你,还有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别他娘的说那种屎臭的话,否则老子见一次揍你一次,把你揍到你妈都不认识为止!”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丫的有那句话不带脏的,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黄顺安反驳了一句,然后摆手,“我也没空陪你啰嗦,滚开点,这冰雪路滑的,别被车卷进去了,我不想出这冤枉的烧埋钱!”
“哼!”
张猛闻言冷冷哼了一声,还是朝旁边退了几步。
然而没等黄顺安把车窗摇上来,张猛又冲过来低吼出声,“等等!”
“咋滴?”
黄顺安见张猛竟然还不肯善罢甘休,不由得神色微冷,顺手抄了一把汽车扳手握在手里,冷哼出声,“你是想让你儿子亲眼看到父亲被人砸死,让他一辈子活在仇恨的阴影之中?”
“老子今天不想揍你,别他妈找死!”
张猛不屑的看了眼黄顺安手里的大号扳手,凑到车窗边冷声质问,“你他妈把话说完再走,老子的儿子,哪里奇怪了?”
“看着就奇怪啊!”
黄顺安微微耸肩,“我别的方面不怎么样,但是特别会看人,这些年走男闯北,我看过无数有孩子的家庭。那些小孩子的长相,都特征鲜明,要么特别像母亲,要么特别像父亲。除了天生畸形的,孩子长得和父母一点都不像的,我还真是头一遭看到呢。”
“什么意思?”
张猛绝对称得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时间根本没明白黄顺安这话的意思。
不过黄顺安正犹豫着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张猛却是先一步冷笑起来,“你他娘地忽悠谁呢?还孩子不是特别像父亲就是特别像母亲呢,这边有句俗话叫外侄多像舅,你丫的有没有点见识?”
“这话自然听过!”
黄顺安淡淡点头,“孩子可能继承母亲身上来自外公的那些基因,自然也可能和舅舅长得有几分像……”
刚说到这里,黄顺安就轻轻摇头,“和你这种初中都是混毕业的家伙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不过你那孩子的舅舅我前几天都见过,我是没感觉他们哪里长得像了。”
说完这话,没等张猛开口,黄顺安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伸手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就说怎么总感觉奇怪呢,原来是你那儿子特别像他伯伯。这外侄能长得和舅舅一个相,侄子和伯伯一个样儿应该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枉我自诩见多识广呢,结果却是少见多怪,贻笑大方!”
看到张猛皱着眉头没有开口,黄顺安也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车座上,微微迷上了双眼。
其实有些话,他并不怎么想说,前面那一句,也是随口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张猛非得追问,黄顺安都没打算接着说后面的话。
黄顺安并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沉思了一下,黄顺安才睁开眼,瞄了一眼远处。
看到那个戴着皮帽的小孩在路边跺脚,活泼可爱的样子,黄顺安忍不住怅然叹了口气。
自打回来以后,黄顺安觉得这边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看着白茫茫的冰雪,黄顺安忽然有些茫然和惆怅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也不知道继续这么下去,他还能不能抵挡着这种无处不在的寒气。
寒冷的刺激,让他变得空前虚弱疲惫,似乎也将他变成了一个话唠。
以前的他,虽然在讲道理的时候,也勉强称得上能说会道,但是他绝对不会去和一个算不上朋友,也说不上深仇大恨的人去说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更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沉默了片刻,黄顺安伸手打开车上的录音机,点了一首歌。
片刻以后,车子出发,车里面也响起有些沙哑的歌声——生活逼的,我真的好无奈……
张猛在黄顺安发动车子之前,就退开了一些距离,不过他并未立即朝前面走去,而是默默站在原地。
看着远去的农用车,张猛的拳头捏紧了又松,松开了又捏紧,再而三的反复。
一直到农用车消失不见,听到宋庆庆的喊声,张猛才咬了咬牙,转头朝宋庆庆他们母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