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千金先产下了一个女儿。只是这个女儿还是婴儿时,有次就突然一口咬下了李一刀的一块肉来,接着口吐人言说:“你这个杀千刀的刽子手,害我性命,我就让你们一家陪我,让你们一家都永无宁日。”
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风,而是这婴儿自己能动,就这么从保母的手中脱手跳了出去,然后“啪”的一下,摔死在地面上。更离奇的是,这婴儿死后,脸上面目竟有了变化,几乎瞬间变成了一张成人般的面孔,那模样跟卢家千金还有七、八分相似。
目睹这一幕,李一刀与卢家千金对视一眼,就都知道刚才是遇到什么事了。很快,李一刀就找来了一名道士,那道士看了一眼死婴的模样,再看了看李一刀一眼,就知道什么事,摇了摇头拒绝了李一刀的请求就出门了。后来李一刀不知请了不少和尚、道士,大部分都拒绝了,没拒绝的也是一点本事没有的,被那鬼物吓了几下就跑了。
直到李一刀求到了灌江口二郎真君的庙前,献上供品,虔心祈祷。李一刀专门挑选的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此时二郎真君庙里并无别人,李一刀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他希望这侍女的冤魂远离他们一家,若是无法,那就让这侍女的亡魂冲着自己来,别祸及他的家人。
也是因缘巧合,李一刀来祈祷的时候正逢二郎神在庙里,听了李一刀的故事,顿时就对这个人有了兴趣。杨戬从鬼判手里拿过李一刀的生死簿,当看到李一刀是个刽子手就动了心思,又看到这李一刀刀法不错,至于李一刀当刽子手最后一次行刑时,用侍女的命李代桃僵的事,二郎神甚至觉得情有可原,他认为李一刀的出发点毕竟也是为了保自己妻子的命。
虽然二郎神有些心动,但还是觉得在考验李一刀一番。于是他一指点出,本是看不到二郎真君庙里的鬼判和二郎神的李一刀此刻被杨戬开了天眼,瞬间看到了二郎真君庙里正坐在当中的二郎神杨戬,和分站在他两侧的一众鬼判。
李一刀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前面坐着的二郎神磕头。
二郎神杨戬开口道:“你的心愿我已经知晓,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前提是你要通过我的考验。”
李一刀心中一喜,继续磕头,边磕边问:“不知神君有何考验,只要能让那鬼远离我一家,做什么我都愿意。”
故事讲到这里,独健不知道为什么故意绕开了关于李一刀考验的部分,甚至包括二郎神如何处理那位侍女冤魂的部分,只言道:“抱刀鬼虽成功通过了考验,成了二郎神的家将,但二郎神解决侍女的冤魂解决的手段过于强硬,反而逼得那侍女变成恶鬼,更发下毒誓,与那卢家千金,也就是李一刀的夫人,十世纠缠不得善终。这个结果让抱刀鬼抱憾终生,所以他宁愿不成为鬼王,也追踪他夫人七世轮回,终于在第七世找到了解决那恶鬼与他夫人魂魄纠缠之苦的方法。”
“要解决恶鬼的纠缠,就需要让恶鬼转世后,找一名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心肝脾肺肾全属阳,且天生就有阴阳眼的男子。将这名男子的魂魄献祭给恶鬼,就能让李一刀夫人的魂魄摆脱恶鬼的纠缠。”
“这样的男子虽然难找,但历经七世还是让抱刀鬼给找到了,并且抱刀鬼利用地府的关系,安排这恶鬼与他夫人的魂魄都转世出生在这男子所在的县城中。这一世,恶鬼与他夫人变成了一双姐妹,那恶鬼还是一出生便死了,化作了鬼一直缠在做为姐姐的卢家千金的转世身旁。”
“抱刀鬼早已在人间找好了传人,他安排他的这位传人化装成道士去到对姐妹的家里,哄骗那姐姐的夫君——蔡四郎,让他找到那名男子,并用抱刀鬼早就准备好的宝物,对那男子行吞魂之法让那恶鬼复活。这样,只要再稍用延寿之法避免姐妹俩同时死亡,再下一次轮回,这两人的魂魄就能分开,不再纠缠。”
听到“蔡四郎”的名字,吴承天隐约就有了猜测,估计这故事里的鬼妹妹就是河东道绛州龙门县被九天玄女就地正法的那只鬼。
果然,只听独健继续说:“哪知行此事时,恰好被路过的九天玄女所看到,顺道就将那恶鬼就地正法了不说,还将那抱刀鬼的宝物缴去了。而受那恶鬼诅咒的牵连,那卢家千金的姐姐不到半个月就因为心衰力竭而亡,两人的魂魄又牵扯到了一起。”
听到这里,吴承天也忍不住低声说了几句:“难怪师父总说感觉有什么事情忘记了,想来就是那姐姐蔡夫人不到半个月就死了的事情。这件事,当时肯定瞒不过九天玄女的术法占卜感应,只是转世就忘了这茬。”
独健自然也听到了吴承天的喃喃自语,不过并没就这说些什么,而是继续道:“那宝物本就是二郎神借给抱刀鬼用的,抱刀鬼丢了自然将此事告知给了二郎神。二郎神听完大怒,他本来就对九天玄女有非常大的敌意,于是便安排了此次的行动。”
“哪知百年前二郎神陨落,二郎神手下天兵大多也一同陨落,鬼兵鬼将倒是都投奔了我。对于二郎神关于此事的安排,我本是打算罢手的,奈何这抱刀鬼执念难消,非要为他夫人除去这恶鬼。我也想顺势度化了这抱刀鬼,便有了之前国师过知道的那些事。”
吴承天思索了一下,认真看了看独健问:“你觉得二郎神这个人怎么样?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即是天王之子,我想问问曾经作为二郎神分身的你,是如何看待二郎神的?”
独健似乎也没有想到,吴承天居然问了这么一个完全与现状无关的问题。不过,独健也没有犹豫,张口答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是菩萨用他的天格所化。天、人、地、总、外五格,其中天格乃先格,是先天气运,与他性格并无相似之处。”
说到这里独健顿了一顿,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开口,想了想才道:“正所谓国师所言,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二郎神的性格与我所学、所修、所行之道并不相符。杨戬无论是出身、天赋、能力、智慧,我远不能及,但他的一切目的皆为自己,与我佛之道相悖。他善于表演,懂得配合,也深悉体制之道,对于道或者说对于成就大罗金仙有着不舍的追求。我能够理解他行为的目的,但我并不赞同行事的手段。这样说国师大概了解了吧”
吴承天了然的点了点头,神色舒缓了许多,像是解决了一件大麻烦一般。于是,他打了个响指,心里则是在默念咒语,那幌金绳松了开来,被吊在大厅的独健解脱了束缚。
那独健解脱了束缚后,并没有从空中落下,但是盘膝坐于半空,一支伞不知从哪里飞了进来,在独健的头顶撑了开来,伞中金光道道射向四方,又有一只小狗般大小的老鼠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立在了独健的脚边,冲着吴承天只呲牙。
……
就在吴承天用幌金绳将独健给捆住吊在大厅中央的时候,来文家除鬼的素娥与高长恭也遭遇到了未曾预料的杀机。
其实文睿这边配合的非常到位,不仅点了高长恭给的,地府特制的“安魂香”,将墨兰单独引至一房隔离出来,还在门口抹上了同样是特制的“锁魂符”。这两样东西,就是高长恭专门为这大鬼准备的。
安魂香”本身是招魂、招鬼的香,它和沉香的味道近似,寻常大户人家也有点,所以墨兰并不会有任何察觉。这种香会让被鬼所附身的人有一种极度想睡觉的感觉。而“锁魂符”的作用有点近似佛门的“金刚符”,本身的作用就是庇护一方不为鬼物所侵,用在这里是封锁住这个宅子,不让大鬼轻易逃脱。就算大鬼要破掉这“锁魂符”也要费一番功夫。
正因为文睿的配合,所以当素娥与高长恭赶到文家时,墨兰基本上已经是属于引颈就戮的状态了。
文睿则愤愤不平地说:“那道士居然和这大鬼一起诓骗于我,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还占据了我爱妻的身子。一想想这些天,我就觉得恶心!”
文睿之所以如此配合,却是高长恭说动了转轮王薛仁贵,当然这其中也有素娥的面子,毕竟当年九天玄女待薛仁贵确实不薄。所以转轮王在九幽之中找出了真正墨兰的亡魂,让高长恭带着这亡魂与文睿见过一面。
文睿与妻子的亡魂互诉衷肠,最后才依依不舍的道别。高长恭还特别说了,墨兰毕竟是被大鬼所害,将来未必不能还阳,但首先得把这大鬼从墨兰的身子里赶出去,灭了这大鬼,墨兰才有机会还阳。
经历了这些事,文睿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是非曲直,自然对害死他妻子,并占据他妻子身体的大鬼恨之入骨。所以,当他知晓他所面对的墨兰,其实是那只大鬼时,没有翻脸,还一直保持着昔日的温柔,那都是非常克制和隐忍才能做出来的举动了。
且说素娥与高长恭来到墨兰所处的卧室之中,两人按照之前说好的,一人负责引鬼,一人负责擒鬼。高长恭很利索就用判官笔,将墨兰身体之中那大鬼之身给勾了出来。
这大鬼一被勾出了墨兰的身体,那“安魂香”自然就没了作用,它看到眼前的高长恭与素娥,顿觉不对,就要往外冲。大鬼身体本就是无形之物,它可以无视建筑物的阻拦直接往上方冲去,哪知却一头撞在一层无形的墙上,被逼退了回来。这时大鬼再傻,也知道中了计。如果此时文睿在场的话,这大鬼肯定会第一时间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可惜素娥和高长恭一来,就让文家所有的活人都从宅子里面撤了出去。
就在大鬼被逼退的这个刹那,素娥的这“奇门遁甲”大阵也布置妥当,一人一剑就刺穿了那大鬼。这大鬼毕竟是千年恶鬼,不是素娥一剑就能解决掉的。那大鬼浑身上下凝聚出如墨般浓郁的黑光,奋力想再次往头顶处冲去。哪知他明明冲的方向是往上,结果却反而出现在了完全相反的位置。正好面对素娥,又被素娥顺手削了一剑,那鬼的模样变得更单薄了些。
那大鬼又惊又怒又惧,换了个方向再次往外蹿去,哪知不知怎的,又莫名其妙来到了素娥面前,素娥像是早就在这等待一般,准备好的又是一剑。这一剑比前两剑都更厉害,这大鬼半个身子都没了,模样也变得影影绰绰的。
这时,大鬼彻底慌了,它先是原地不动,将自己被斩掉的半边身子给补了出来,然后一层又一层的乌光从这大鬼身上冒了出来,而且随着这乌光,大鬼的身体越变越大,很快整间房子都要装不下这大鬼了。
“它这是要自爆,快走!”一直在一旁掠阵的高长恭突然开口说道。
素娥闻言,身形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就看到,那将身体膨胀得像一个巨大气球般的大鬼,突然间就像是被扎破了一般,虽然没有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但从那数不清爆裂开来,急速射向四面八方的乌光碎片来看,也能感受到这大鬼自爆的威力。
按理说大鬼乃是灵体,并不存在实际的物质形态,但这间房子被乌光射中的地方就像是被虫群咬过,形成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的坑洞来。可想而知,如果这玩意射到人身上会何等可怕。
“想跑!”随着素娥的再次轻喝,只见她一剑划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团黑色的影子被她这一剑从阴影中给挑了出来,刺入,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号声,那团黑影化作烟尘,消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