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神,为何要送我礼物?”吴承天反问道。
这九尾女子答道:“小神涂山氏,乃是这座涂山的山神。”
“山神?”吴承天一听就不像一开始那么漫不经心。一开始听对方自称小神,还真以为是个小神,但是现在知道她是个山神那就大不一样了。现在的欲界和吴承天在西天取经中的神仙体制不一样。现在根本就没有天庭,都是野神。而野神之中,神力最强的也就两类神。
一类是如海神、水神、火神这种掌握着自然力量的神。这类神,如果掌握的神力来源够强,可以说神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像在西海打了几个月神战的共工与弇兹,这两人就是典型。
另一类就是掌管山川大地的山神了。欲界的山神和西行路上孙悟空遇到的那些山神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欲界的山神是正儿八经可以利用自己所依附的山川,无穷无尽的提取来自大地的神力。比如说掌管昆仑之虚的陆吾,就是一个山神。
山神在欲界之中的力量很大,正常来说,一个国家至少要有一个保护神,而充当这种保护神的角色一般都是这个国家所在山脉的山神。山海经为何叫山海经?它是以山和海来划分世界的。为何要用山和海来划分,因为山神和海神是山海世界力量最为强大的两类神。现在的欲界基本上就是山海世界,所以当这位九尾女子说自己是涂山的山神之后,简单来说,她有九成的概率就是青丘之国的保护神。而青丘之国最大的信仰就是九尾狐,这位山神又有九条尾巴,那么显而易见,她很可能就是吴承天此时青丘国之行所要找的正主。
吴承天也没想到还没下涂山,脚都没跨进青丘国,人家正主已经在这里候着了。吴承天一边心念电闪,组织着回答对方的语言,一边跟陆吾抱怨:“你也是山神,这位涂山氏来了你都没感觉到?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搞得我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
陆吾则道:“山神数量可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但是有名字的山神就那么些。这位涂山氏可并不比共工、祝融弱多少,她刻意隐藏身形,我怎么可能比你更早一步提前发现。更何况涂山氏的能力就是预知祸福,她肯定是提前算到我们要来,才会早就在这里等着的。而涂山氏的这个能力也正是连祝融都不愿意插手此事的原因。要知道,每座山各有其可以入山的好时机和不好的时机,既然是山神,就可以控制这个时机,让我们的警惕性降到最低。再加上她刻意隐藏,我们自然无法提前察觉到她。”
陆吾虽然解释清楚了吴承天为何没有能提前发现涂山氏,也透露了一部分涂山氏的底细,但对于吴承天如何继续这段对话一点帮助都没有。不过,吴承天素来有急智,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你既然自称是涂山氏,想必就是青丘之国的保护神吧?我听说九尾狐善占卜,那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此行是为了什么吧?”
因为吴承天是过来找西王母讨要息壤的,而西王母又是害他陷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吴承天自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包括动手。毕竟西王母既然来找这九尾狐求援,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一般。哪知这涂山氏居然满脸轻松地笑了笑道:“小神略知一二。这不,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神使不妨打开一看,就都明白了!”
“什么礼物搞得如此神秘,这里面不会是西王母的人头吧?”吴承天一边说,一边观察涂山氏的反应。果然,涂山氏听到吴承天说出“西王母的人头”这几个字时,眼中神光还是有明显的闪烁,那是畏惧或者说是退缩的表情。
从涂山氏的表情中,吴承天就看得出自己没有猜中,但对方显然还是被自己大胆的言辞吓了一跳。
当吴承天伸出手来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羽人小队中的队长席德尔突然开口道:“神使,还是让我来开箱子吧!”
席德尔这句话说出来就是不怕得罪涂山氏的,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担心箱子里的东西会伤害到吴承天。吴承天看向涂山氏,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伸手对着涂山氏手中的箱子隔空一摄,就托在了手中道:“一个箱子而已,不妨事的。”
装着涂山氏所说礼物的箱子不大不小,一米见方不到,吴承天打开箱子就看了一眼,随后顺手又将箱子给关上了,接着他将箱子扔向空中,右手的宽袍大袖往上一扬,那袖口之中竟生出无穷的吸力,将那箱子给吸了进去,然后不见了踪迹。吴承天垂下右手时,右手袖子中空空荡荡,似乎并无一物。
做完这些后,吴承天对涂山氏说话的语气客气了许多,像是为之前自己护卫小队队长的行为解释道:“这是我亲随的羽人小队的队长,席德尔。他以我的安全为先,有所冒犯的地方,我替我的小队长给涂山氏赔礼了。”
吴承天是借替自己手下解释的行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众人瞬间也就都明白了过来。显然吴承天刚才收下的礼物,肯定让他十分满意,不然完全没有理由前倨后恭的。连陆吾都好奇地在神念之中问吴承天道:“难道那箱子里的真是西王母的脑袋?”
“西王母是天人,打败了就化作星星飞到天上去了,哪里来的脑袋?”吴承天在神念中先是打趣了陆吾一句,然后又道,“箱子里的东西就是那两个字的,被我一语成谶,天帝赐予我的——息壤!”
“息——壤——”显然这个礼物陆吾都完全没有想到,吴承天感觉他的神念波动得非常剧烈,好一会才稳定下来,又断断续续传来陆吾的声音,“不——可——能啊?她——手——中怎么会有息壤的?不是说东西在西王母手中吗?”
“我也想知道啊!”吴承天自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看在这涂山氏如此上道的份上,我在考虑如果就在这里打听清楚西王母的信息后,要不要立刻折返。毕竟,如果青丘之国没有敌意的话,就让长琴放心的去成亲吧!”还没到青丘国就顺利地拿到了息壤,吴承天毫不犹豫的就把长琴给卖了。
神念中,吴承天在跟陆吾对话。现实里,吴承天的话头也没闲着,只听他又道:“我还有一事请教,若是山神能给出可靠的信息,我觉得我的好友长琴与贵国的公主结为连理,也不失为一段佳话。”长琴一听,脸色顿时变了,难受得跟苦瓜似的。
涂山氏笑了笑:“不知神使有何事要问,小神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承天想也不想就将憋在自己心头好长时间的问题给问了出来:“我听沃之国的大祭司说,西王母恐被西海神战波及,来到了青丘国请求九尾狐的帮助,不知可有此事?若是有,那么我还想知道,这西王母此刻人在何方?”
涂山氏点了点头,应道:“西王母确实来到了我青丘国,神使若想找她可以去九尾娘娘的洞天之中找寻。”
“看来还是要去一趟青丘国,山神可有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吗?”吴承天感觉涂山氏在这里候着送上礼物,肯定没这么简单。若非为了打消自己去青丘国的念头,她何必非要拦在青丘国的门口送上礼物呢?
涂山氏掩嘴轻笑了一下,道:“果然瞒不住上仙。小神之所以在青丘国的入口处守候神使,乃是那九尾娘娘有些话要托我跟神使先分说清楚。神使听完这些话,再进入青丘国也不迟。”
“哦?何事,但说无妨!”吴承天听到这里,就知道对方要图穷匕见,暴露她们的真实意图了。
哪知涂山氏却看了一眼旁边的长琴和羽人小队一眼,没有说话。吴承天瞬间明白了过来,一抹额头,从光滑的额头上不知怎的却摸下来一个头箍,随手往空中一扔,那头箍化作了一个金色的光罩,将吴承天与涂山氏给罩在了里面。金色的光罩呈圆锥形,里面只有涂山氏和吴承天以及他座下的陆吾。
这时,涂山氏方才开口说道:“九尾娘娘让我传话说,今日因,昨日果。今日的九尾狐,昨日月宫的玄女,将军府的将军。神使若愿意进得门来,便得承诺娶涂山女,否则还是不要进的好。就算神使可以重头再来,也难免平白增添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吴承天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有点懵,这时间线和关系捋了半天方才捋清楚。在回答涂山氏之前,他忍不住在神念中开口问陆吾道:“你不是说天人们都撤退了吗?而且我是看着曹雪阳消失在我面前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这九尾狐话里明显就在说她是曹雪阳啊!月宫的玄女自然是曹雪阳的前身九天玄女,将军府的将军那更不用说了。你说这九尾狐能预知未来吗?能从未来看到曹雪阳?”
神念中,陆吾的第一句话就让吴承天没有想到:“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曹雪阳是谁?”接着,陆吾又说,“如果九尾狐托涂山氏的话,被从那个维度归来的你验证了,只能说明她也是从跟你同一个维度回来的人。”
然后,陆吾解释了他作出这种判断的理由,“我们能力再强,也只能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和已经出现了的人。未来的人都不在一个维度上,如何能预知或者看到?时间不是一条线性的维度,它只存在于精神层面,不同维度的时间都是不同的。所以,未来这个词,只有对于同一个维度才有意义。但一个维度由时间线切割后又可能产生无数个维度,所以,过去或者未来只对那些能够突破时间屏障的寥寥几人有意义,对其他所有人都只是一种悖论而已,不具备任何现实的、可操作的可能。”
陆吾说的话,吴承天听懂了,但同时也变得难以抉择起来。倒不是纠结娶涂山女的问题,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前的婚姻大事对现在的吴承天而言只能算是一次寻常的人生经历,并无特别之处。吴承天纠结的是如何面对可能是曹雪阳的九尾狐。这里面有太多的问题,他算不清楚。
不过,纠结了半天,最终吴承天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很多问题只有见到了九尾狐才有答案。既然衡量不出这次行为的得与失,吴承天还是依照本心行事。
吴承天答应之后,就散了金光罩,收了头顶的头箍,又将它放在了额头之上。只是这头箍戴在了吴承天的额头上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而涂山氏则向吴承天鞠了一躬后,道:“九尾娘娘的洞天在九尾娘娘神庙所在山脉的后山,过了桃花林就是,很容易看到的。”说完,涂山氏就没入了土里,消失不见。
众人并不知这涂山氏与神使具体谈论了什么,只看到本来收了礼物打算折返的吴承天,又继续往青丘国走去。吴承天不说,长琴等人也不敢问。对于长琴而言,吴承天的行为让他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吴承天又愿意进青丘国了,他就不会独自一人面对青丘国的提亲一事了。忧的却是之前吴承天打算折返的态度,以及吴承天在金光罩之中与那位山神的对话。虽然长琴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长琴的感觉却在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青丘国是以丘陵地形为主,绵延的大多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包,而在青丘国的中心,却有一座高山。山上就是九尾狐的神庙,山下则有一片广袤无垠的桃花林。一行人还没走到桃花林,吴承天突然示意队伍停下道:“今日天色已黑,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再去九尾狐的神庙那边去看看吧。”
“是!”羽人们整齐划一地答应道,长琴也点了点头,开口向席德尔询问道:“你们之前来过这里吗?有谁知道这附近可有借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