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且说吴承天别了两位星君与曹雪阳后,并没有就此直奔五庄观而去,而是回到了镇妖司中找到了另外一个算是五庄观门人的张果。张果一听说“众妙会”的事情,又听说吴承天要去给镇元大仙送请帖,连忙主动请缨说带吴承天回一趟五庄观。
连人间的仙家传承“百花谷”都给门人发放了回谷的法术符咒,五庄观又岂会没有,只见张果从袖袍里又掏出了他的那个包袱。张果将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如薄纸般,黑乎乎的东西扔向了空中,那东西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地之后就变成了一头驴。
待那毛驴成型后,张果第一时间就倒坐了上去,然后招呼吴承天与他同乘。吴承天看过张果骑着这毛驴穿墙,知道这毛驴颇有神异,点了点头就要跨坐上去,哪知这张果又说:“坐反了,坐反了,老汉我这毛驴可正坐不得,会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而受天谴的。你且转过身来,与我这般倒着坐才行。”
吴承天一时奇怪为什么张果要倒骑毛驴,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吴承天又不是那种喜欢作死的性格,言听计从的在毛驴上调转了个面。这时,毛驴方才往前走了起来。
吴承天坐在毛驴的身上感觉不到什么,他眼前的风景没有任何变化,神识之中也没有察觉出后方有任何变化,但张果却突然开口说了声:“到了。”
吴承天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以他如今的修为并没察觉到有移动过的痕迹。吴承天连忙从毛驴身上下来,就在他脚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瞬间变化,仿佛就是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吴承天又经历了一次穿越般的,他眼前所有一切都变了,他确实出现在了五庄观的门口。
五庄观坐落在灵气充沛的万寿山之上,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玄猿在此嬉戏,幽鸟锦鸡在此游玩,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四周云雾缭绕,好一个仙山福地。观内古木参天,百花盛开,更有五色霞光不时从观中射出,即使在白日里也能得见,就是不知这霞光是因何物而起,是那棵长在后院的人参果树,还是有仙人在修炼仙法、炼化仙宝?
此时张果已经将那头毛驴又变回了纸,折叠好,放进了包袱里,接着又将包袱收进了衣袖中,方才领着吴承天往台阶上走。山道的台阶是白色的石头做的,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石头不知道被谁处理过,不掺任何杂质、通体浑圆且不说,就那种完全看不出雕凿过的痕迹,就连每一阶石梯的连接处都是浑然一体,宛若天成,这就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了。这石阶与整座山峰的山体浑然一体,仿佛这就是天然形成石阶形状的山石一般。
张果来到写着“五庄观”三个篆体字样的匾额下方,没有叩门,反而突然出脚踢在了大门旁的一座白玉石狮子上,踢完了还说:“别睡了,来客人了!”
就在张果说完这句话后,那石狮子身上突然长出两只胳膊来,这两只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打了好大一个哈欠,然后用一种慵懒的口吻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果老回来了。你回来了就直接进去呗,叫醒我干啥?”
张果似乎被这石狮子惫懒的态度给气笑了,道:“好、好、好!我这就将王母娘娘差遣的使者直接送到大仙那里,看大仙怎么说?”
听到这话那石狮子就地一滚,化作了一个童子拦在了张果身前,一边作揖赔罪,一边说:“我的果老祖宗,您大人有大量,怎的还跟我这样一个童子置气?咱俩认识也有两千多年了吧,就值这么点交情吗?”
“你也知道过了两千多年了,你看看你这惫懒的性子,比你小得多的如今都成仙了,就你还是一个看门童子!”张果语气中明显有一股强烈的怒其不争的意味。
那童子似乎这种话听得多了,无所谓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道:“成仙了又如何?只要我现在还能跟在大仙左右,守着这人参树,我还能多活几千年呢。”
“你、你、你……”童子的这句话似乎就将张果给气到了,一句话都没说完整。
那童子见状不妙,假装才看到吴承天一般,冲到吴承天面前双手抱拳道:“来者可是王母娘娘差遣的使者?”
吴承天还未说话,另外一边的石狮子突然化作了一道清风在吴承天身边绕了一圈,方才现出了童子的模样开口说道:“这又过去了多少年岁了,王母娘娘都派使者来了?”
“哟,清风都醒了,还真不容易啊!”张果看着突然又出现的这位童子对吴承天介绍道,“这两人是五庄观的看门童子,名为清风、明月,只是清风整天胡乱琢磨,一想就不知岁月,很可能十年也不吭一声。明月倒是不乱想,就是特别贪睡,一睡也不知日头,但它好歹还能叫醒。”
此时,吴承天仔细看去,清风和明月都有着飘逸的身形,清风身高七尺,体重却不过五十斤,身材瘦长,犹如一道清风。明月则稍矮一些,但身材匀称,体重比清风略重,却也不过百斤。他们身穿五庄观特有的青色长袍,衣袂飘飘,宛如临风而立的翠竹,清秀而不失仙气。吴承天对先前问话的明月点了点头说:“正是,我奉王母娘娘之命,送请帖给镇元大仙,邀他去参加‘众妙会’。”
一听吴承天这话,清风明月俩童子同时对着吴承天一鞠礼,同时道:“还请贵客入观赏玩,且稍待片刻,我俩这就去通报我家大仙。”清风明月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几乎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声音与长相都不同,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清风明月去后,张果带着吴承天步入观内。张果一边带着吴承天在五庄观内漫步,一边介绍着这五庄观:观内布局类似一个正五边形,正中就是大殿,五个方向有五个庄子,分别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这倒是和五庄观的名头对应了,但张果却说五庄观的意思并非如此。
五庄观的两侧各有一条极长的长廊贯通前后,不仅将所有的大殿与庄子都贯通起来,而且还连着后院的那一处荷塘。张果没有带吴承天进入任何殿中,而是直接来到了这座荷塘之上。
长廊铺设在荷塘之上,荷塘面积极为辽阔,烟波浩渺、云蒸霞蔚,当真是“潋滟三危雾,氤氲百濯香”。听张果介绍,这里有镇元大仙亲手布置的八卦阵,别说普通人,就算仙人来此,若无指点也会迷失方向。在这荷塘的八个方位,各有一小片空地,各有一片种着不同果蔬的菜园,而荷塘深处就是那人参果树的所在了。
也不知这张果是什么想的,居然就带着吴承天径直来到了这人参果园。说是果园,其实也就只有这一棵人参果树。只是这颗果树极大,树上果子自然也极多,阳光照过,果子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华以及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与那猴子为何要结拜为兄弟?”吴承天闻声回头,不知何时镇元大仙已来到了他的身后,旁边两侧分别是他那两位童子清风和明月。镇元大仙身着道袍,白发飘飘,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精神矍铄。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看穿一切。
吴承天倒是没想到镇元大仙开口居然是问这一句话,想来张果直接将他带到这人参果园也是镇元大仙的意思。这个问题也很有意思,要是没有从太上老君那里得知,孙悟空乃是如来“造三世佛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吴承天肯定随便找个理由就搪塞了,但镇元大仙第一次见他就开门见山的提出这个问题,显然镇元大仙和老君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所以,他最好还是认真作答。
吴承天稍加思索,说出了他心中认为的答案:“大仙可是想以这份因果机缘羁绊住孙大圣,从孙大圣的变化中找到大仙想要的答案?”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听了吴承天的答案,镇元大仙大笑了几声,点了点头说,“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老君与王母的点拨之恩我时刻都铭感于心,不然这人参果树早就半路夭折,我也将错失与那猴子的缘分。正因为这缘分,百年前三界那场无人得知的浩劫,我五庄观方能幸免于难。”
“哦?”吴承天一听,这不得了啊,感觉这镇元大仙似乎还知道什么内幕,连忙表示出自己的好奇。
哪知镇元大仙摆了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因果感应,知是如此,但为何如此我也不知情,不然老君也不用劳心竭力再折腾这么一出了。我只知此难与那猴子有关,至于有什么关系,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是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镇元大仙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拉到了眼前的这颗人参果树上,微笑着对吴承天道:“这人参果树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为何我给它起名人参果?”
“‘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说的是先天‘道’的境界,故名混元道果。而‘长成这颗灵根’,一花一世界,道生万物,道在万物中,所以叫‘人参果’。人参果就是这‘一’,天地间唯有这一棵人参果树,大道唯一,不二法门。修行就是要借假修真,借后天万物返回道,借后天万物就是要吃这人参果。”
说到这里,镇元大仙向身后的童子示意:“清风,去给客人取一枚人参果来。”
吴承天听到这话就呆住了,自己不是过来送请帖的吗?这帖子还没送出去,结果人家就打算将人参果送给自己?这可是满天仙佛都惦记的宝贝啊,就这么白送给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多年现实给他养成的观念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定不是馅饼,而是可以将你砸死的铁饼”,所以吴承天反应过来后连连拒绝道:“大仙,这可使不得,这人参果的福缘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镇元大仙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解释道:“这本就是你的缘法,你来这里就是吃着人参果的。”
吴承天连忙将那果子一般的请帖掏了出来,当护身符地挡在身前道:“这是王母娘娘给您的请帖,邀请您参加众妙会。您收了这帖,我就算完成任务了。”
哪知镇元大仙接过那果子随手一捏,果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说,吴承天的耳边还传来一个声音道:“本就没打算让大仙参与此次大会,镇元子与此事因果纠缠颇深,来了反而坏事。让王母娘娘送你来此,就是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这人参果的妙用自不必我多说,你此次入梦还需这枚人参果为你破混沌迷局——”
声音到这里就突然戛然而止,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容,但吴承天已经听出了这是太上老君的声音,方才知道自己的送信任务中,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给镇元大仙送信是假,来蹭吃这颗人参果方才是真。
此时,清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专业的人参果采摘工具——金击子与衬垫着丝帕的盘子,那人参果已躺在了丝帕上。吴承天近观人参果,才发现这东西并不是什么长得像胎儿,而只是说外形有那么点相像而已,服用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奇怪的联想。明月这时也从旁拿上来一个瓷瓶,清风将人参果倒入瓷瓶内,用清水化开递给吴承天。吴承天不再犹豫,一口饮下。
这人参果与之前吴承天饮用的各类仙浆不同,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若是说口感,也只能说这清水特别冷冽而已。
就在吴承天还在回味这人参果的味道时,镇元大仙大袖一挥,吴承天就感觉整个天都被这镇元大仙的大袖给罩住了,耳边传来镇元大仙的声音:“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一程。记住,五庄即五脏也,五脏六腑的五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