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刚才所在之地,一条黑色巨蟒正在仰头吐信,三角蟒头足有石磨大小,蟒身有水桶粗细,身躯长大,后半截隐入到山坡灌木草丛之中。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如今虽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但这些蟒虫应该还在冬眠,应该还需要十数天才能苏醒,而眼前的这条巨大黑蟒,不知为何早早出洞,而且毫无刚刚惊蛰后的笨重迟缓?”
苏翎心惊,但并不慌张,他发现那条巨蟒正在吞食他留在山涧溪边的猎物,一时半会还顾不上对付自己。
“好大一条蟒虫,说不定它的老巢里面就有蛇涎草......”
想到这里,苏翎立即转惊为喜,若是此时得到蛇涎草,那就可以请燕姑娘教自己练习第一层星云诀。
那条黑蟒吃掉小溪边的猎物,意犹未尽,昂头吐信,找寻刚才逃脱的那个猎物,也有报仇的心思。
一会的功夫,苏翎猎人就离开了那颗崖边小树,三窜两蹦,已是跑到上风口,一双狭长双眼牢牢盯住黑蟒的一举一动。
远远望去,只见黑蟒的口角有鲜红血丝渗出,想到自己清理干净的猎物,又想到自己灵机一动的挥后一刀,苏翎猎人相信,此蟒的蛇信必然已被柴刀斩伤。
黑色巨蟒寻找猎物,庞大身躯蜿蜒而出,滑过山涧小溪,磨盘大的头颅攀上那颗小树,蛇信吞吐,忽然就将那双碧绿色蛇瞳转向上风口,牢牢盯住一块岩石后面的苏翎猎人。
“真是奇了,这蟒虫的眼神咋这样好呢?”
苏翎猎人无奈,只得再度纵身跳起,几个闪纵后消失不见。
黑色巨蟒缓缓上行,蛇信吞吐,有涎水流下,中间夹杂着条条血丝,它很是愤怒,但却无可奈何,只得任由那个狡猾如狐的人类攀岩而去。
待到明月高悬之时,黑色巨蟒终于返回巢穴,它今日收获不多,而且用于探路的蛇信受伤颇重,已无法在夜里在外狩猎。
一处向阳的树洞深处,一个骨瘦如柴的麻衣修士斜卧草窝,此人双目泛着粼粼鬼火,正在啃食一根不知名的兽骨,兽骨已断,麻衣人敲髓吸食,吱吱有声,闻之让人胆颤。
巨蟒蜿蜒入洞,所过之处却是寂静无声,像是害怕惊扰到里面的存在。
待黑色巨蟒的绿色双瞳出现在麻衣人眼前时,麻衣人立时大怒,骷髅般的手臂直接将兽骨砸向巨蟒头颅,大骂道:“真是废物,咋把自己给搞伤了?要你何用?”
巨蟒恐惧害怕,吓的连忙后退,还将一直高昂的头颅连忙低下,水幕般的涎水流淌一地。
角落里,几株灰白色蘑菇样的植物摇曳,欢喜的吸食一地蛇涎,若是苏翎猎人在此,定然认识此物,这几株全是他一直苦苦找寻的极阴毒草,蛇涎草。树洞数十丈之外,苏翎猎人如栖夜山鹰,站在树梢,双目如炬,紧紧盯着下面那处树洞。
整整一个下午,苏翎猎人都在远远跟随黑蟒,为的就是发现其巢穴,入夜之后,此蟒受伤回巢,这才终于不负他的苦心。
观察良久,有经验的苏翎猎人并未轻易打草惊蛇,一来此地向阳,树木粗大,不便于制作隐蔽陷阱,二来他觉得此蟒有些古怪,似有灵性,一路上攀岩走壁捕杀猎物,好似懂得计谋。如今回想下午的惊险一幕,他能够蟒口逃脱,实属侥幸。
洞内,骷髅一样的麻衣人发泄完怒火,便将腰间一物取下,微微摇动数下,叮咚作响,原来是个黑色铃铛。
巨大黑蟒如蒙大赦,再度缓慢上前,数息之后,便在洞内空地上盘成一团,随后在麻衣人面前吐出数件猎物,涎水四流,让人观之恶心,但麻衣人毫不嫌弃,伸手取出一物打算张嘴就吃,只是待他定睛一看手中之物却又是大惊失色。
一只野兔皮毛皆无,胸腹两分,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出自人类之手。
“小黑龙,你遇到人了?蛇信的伤是来自那人吗?”
黑色巨蟒颇有灵性,闻言点头,蛇信吞吐,眼瞳含怒,一看就是记仇的灵虫。
“既然你口中没有吐出那人,看来你没有杀死那人......真是无用!”
咆哮之声在洞内回响,透着麻衣骷髅人的无边恐惧,让其破口大骂。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条使人望之生畏的巨大黑蟒,始终低眉顺眼,任由麻衣人欺辱,侍奉如常,如同奴仆。
“既然他能够伤你,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你这蠢货,竟然还敢回来,这不是出卖了本尊藏身之地吗?”
麻衣人越骂越害怕,浑身如筛糠一样抖动,震怒且害怕。
黑蟒见状则将头颅匍匐在地,粗壮身躯在地面上缓缓扭动,发出嘶嘶声响,似在请罪求饶。
麻衣人并未息怒,而是将腰间黑色铃铛一把拽下来,眼中碧绿色鬼火飘曳,似在抉择。
黑蟒一见,如同被捏住七寸,紧张的头颅再度扬起,绿色蛇瞳满含幽怨,死死盯住那个铃铛,生怕铃铛之声再被摇响。
此獠蛇信受创,所受之伤远超麻衣人想象,如今它只想好好在巢穴之中休息一晚,打算温养伤口后再出去报仇。
麻衣人狠毒,当初捕获它之后百般折磨,还强行抽取其一缕神魄,让其成为其灵宠战仆,只有麻衣骷髅愿意,黑蟒生死只在其一念之间。
如今麻衣人受伤垂死,已是油尽灯枯,连带着黑蟒一并受累,如今只能凭借其坚韧肉身去外边猎杀些许肉食,一主一奴,苟延残喘。
黑蟒早想逃走,无奈那个困住他神魄的黑色铃铛不同凡响,无论凡俗,持有之人皆可一念将其杀之,黑蟒通灵,所以不敢对麻衣骷髅有丝毫忤逆。
被洞外不明来历之人吓破胆子的麻衣人此刻惊恐万状,如今他法力全失,神魂之火也是消耗殆尽,一身安危全凭此蟒护佑,思考良久,终是不敢轻举妄动。
洞外,明月高悬,星空灿烂,苏翎猎人已经开始行动,凭借他多年狩猎经验,苏翎决定与黑蟒对峙消耗,同时制作多种机关陷阱,打算以逸待劳、伺机而动。
洞内,黑蟒盘卧,对洞外声响无动于衷,只顾休养生息,麻衣人似有所觉,但?他知道今日黑蟒蛇信受伤,夜间视觉更差,只得耐着性子静等天亮,心中则有无数念头闪过......
后半夜,麻衣人饿的急了,再也顾不上其它,终是一把抓起地上猎物狼吞虎咽,竟是连骨带肉吃的干干净净,完了还不忘舔舔手心,舌头惨白,丑陋之极。
待到东方天际露出一抹鲜红朝阳,苏翎也忙碌完毕,十数根一头尖尖的木桩埋在洞口地上,将洞口的出路牢牢堵住。
待到山中雾气散尽,太阳高悬,山峦之间有一片小小乌云飘然而来,一身灰衣的燕飞烟面带寒霜,脚踩黑色锦帕停在苏翎上方,气恼道:“你一夜未归,我还以为你被野兽吃了呢!”
苏翎猎人连忙冲她摇头,示意灰衣少女不要出声,又指了指下面的树洞,悄声道:“燕姑娘,昨夜有一条黑蟒进了这个树洞,看那黑蟒大小的样子,此洞很有可能生有蛇涎草。”
“真的?多大一条黑蟒?”
“这么粗,足有六七丈长,脑袋有这么大,涎水稀里哗啦的流......”
苏翎猎人双手在胸前抱了个圈,足有水缸粗细,又比划了一下长度,很是夸张,少女见状大喜,又看看地面,忽然不解的问道:“地面上有血迹,不像是人血,难道是那头畜生的?你和他交过手了?”
苏翎点头,答道:“这黑蟒有灵性,会背后偷袭,幸好我当时麻利,侥幸逃脱,搏杀时用柴刀砍伤了黑蟒的蛇信,这畜生便一路逃回这个树洞,看样子,此洞是它的巢穴。”
听到黑蟒有灵性,少女撇了撇嘴,似乎不信,她放出自己的神识,转瞬间便轻咦了一声,“荆世兄,你确定那条黑蟒在这树洞之内?”
“在啊,我亲眼看见那条长虫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这附近我也查看了数遍,再无其它出口,怎么啦?燕姑娘。”
“我怎么没有发现它,难道它跑了?”
灰衣少女心有所动,她的目的并不是黑蟒本身,而是在洞内可能出现的蛇涎草,此刻没有发现黑蟒,便动了立即进洞的心思。
苏翎猎人听后大为迷惑,以他昨夜的查看,此洞应该只有这一个洞口,黑蟒进去之后,他一直守在这洞口附近,虽然为了制作机关也有短暂离开,但以他耳清目明的本事,黑蟒出洞,他一定能够有所察觉,可为何燕姑娘偏偏说这洞内是空的?
苏翎不信,便跳下藏身的大树,小心翼翼的走近洞口,查看附近痕迹。
他是常年穿行于山林的行家里手,近距离观察洞口半天,立即就肯定道:“燕姑娘,那畜生并未出洞,还在洞内。”
此时,少女也来到树洞旁边,她见苏翎在洞口布置的木桩方位错落有致,暗合阴阳,不由得暗暗点头,自忖道,若是黑蟒由此出洞,必然会被这些尖利木桩所伤,战力大减不说,只怕伤势会要了其性命。
因此,少女暗挑大拇指,赞叹苏翎猎人的木桩计,觉得他用此法限制黑蟒行动,真是一步高招。
“真不愧是个老猎人!”
少女微笑,她对苏翎身世已有所了解,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赞完苏翎,灰衣少女夺宝心切,便决定亲自进洞查看,于是她取出一柄短刃,准备施法进洞,忽然山涧之中吹来一股刺骨寒风,周边树叶枯枝乱飞,让她脸色大变。
于此同时,苏翎也发觉到不对,连忙伸手挡住少女,喝道:“不能进,这洞有古怪!”山谷幽深、树木高大,阵阵初春的山风掠过,风扫落叶,有枯黄树叶随风而起,打着旋便落在山间各处灌木草丛之中。
然而,让灰衣少女和苏翎猎人感到无比震惊的是,落入树洞的树叶竟都转瞬不见,好似落入九幽之中。
“这是幻阵!荆石头,速退!”
少女见识不浅,发觉不对便立即抽身而退,同时大声提醒身旁苏翎。
被少女从“荆世兄”猛然降格为“荆石头”的苏翎丝毫不恼,他也看到同样一幕,于是转身就逃,生怕洞内会突然出现凶禽猛兽,让他无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