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半人马座a的A星和B星,踢到了无尽的宇宙之中;而围绕着B星转动的行星,是半人马座a三恒星中唯一一颗行星,它是岩石行星。
这颗行星,更成为无数作家心中的圣地。
林新轻轻的喘了一口气,看着屏幕上的太阳系。
“所以?”
“所以,我是地球在断绝与外世界联系前,最后一批在地球长大的儿童,也许我与黄天明不一样,但我身上,也流着地球的血液。”林新说道,“我住的地方,在荆州的北方,是一个叫做大别山的山脉中。”
“哦?”伯乐看着他,资料中,已经搜索到大别山。
这是中国中部位于淮河一带的山脉,带有此地山脉的样本性。
丰富的森林资源,使大别山中溪流众多,山景优美,瀑布奇石,物产更是丰富。
“姥姥家门口,有个水塘,每到夏天就能跳水塘里游泳,还有,一到夏天的傍晚,就能听到蛙鸣。”
伯乐的手指在身体前方的虚空上划动着,一块虚拟屏幕已经出现,数座青山环绕着的一个山洼里,一座两层的青瓦小楼在山洼中耸立着。
小楼前方,两三只鹅昂着头,不远处,三四声蛙鸣响起。
“很象,”林新笑着说道,“但还是不够真实,你知道,我在姥姥家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是什么?”陶军问道。
“可以自由自在的玩,唯一的欲望,就是快乐,还有,就是有梦想,梦想就是见到我的母亲。”林新轻声说道。
伯乐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在林新的肩膀上。
“不,不需要。”林新说道,他轻轻挣脱了伯乐的手,“不需要,伯乐。从冷冻舱苏醒后,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回到姥姥家,她很老了,耳朵听不见,又不愿意戴电子耳涡,说山里人不需要这个。每次睡觉的时候,我想听故事,她又不会说,她就抚着我的头发,抚着抚着,我就睡着了。”
伯乐慢慢的点点头,没有说话,陶军也没有说话,虚拟屏慢慢消失了,只剩下林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林新的脸上,浮出一股淡淡的、满足的微笑,一条不易觉察到的泪水,从眼角中一点点的流了下来。
一个标准天后,武昌号进行了第二次跳跃,在黑暗的宇宙之中,太阳系虚弱的黄色微光,如同一个路牌,正在一点点向武昌号招着手。
伯乐一个人站在舰桥上,飞船的船头,已经慢慢的消失了。
最后一次超空间跳跃,要开始了。
武昌号慢慢的从超空间里出来,船身上的天线竖立着,好奇的搜索着一切信息。
半光分之外,一个奇异的仪器,在黑暗中疾驰着。
偶尔,一两块遥远的、细小的碎冰块,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正盯着那个奇怪的仪器。
那个仪器,有着一个白色的、碗状卫星接收器,接收器正在不断的旋转着,一根高增益天线,昂首竖起,接收器下,还有两根机械臂,其中一个机械臂的上方,带着一个黑色的摄像头,摄像头也在不断的飞舞和旋转。
接收器的下方,是个八面体,其中一面上,有一个金黄色的圆盘。
按照今天的市价,一块三千年前的黑胶唱片,值五千标准币,这个圆盘要更贵一些,它是块铜质的磁盘唱片,上面录有55种人类的语言,115张图片,还有27首歌。
唱片上还标有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这是旅行者一号探测器,依然没有冲出太阳系的奥尔特云。
“如果我拿到那张唱片,一定能卖到一百万标准币。”谢铭峰往嘴里咽了一口口水,那样子想把旅行者号抢过来,“天,它还在飞。”
“还能飞行很久很久。”伯乐说道,“要唤醒船长了,我们来到了太阳系。”
十二个小时前。
苏翎的睡眠舱前,谢铭峰安静的站在睡眠舱外,看着舱里的苏翎。
伯乐象只鬼魅一般,来到谢铭峰的身边。
“有没有对虚拟人格的行动声燥做出过要求?”谢铭峰转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伯乐,“比如脚步不能过轻,否则就象鬼一样,兄弟,你来干什么?”
“你来又是干什么?”
“看看你的睡美人,哦,是沉睡中的王子。”谢铭峰依然笑着,“你怕我杀了他?”
伯乐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谢铭峰没有接话,他变得严肃起来,“伯乐,你和泰坦主机,能联系上吗?”
武昌号的电脑主机,一共有三台,均独立运转。其中一台是泰坦主机,就是飞行主机,还有一台备用主机,平时基本不用,但泰坦主机的所有资料,同步更新。
阿姆斯特朗C级飞船有一项顶尖的专利系统,叫做“舰体神经元系统”,飞船每平方米的第三层甲板下,藏着对温度、湿度以及二氧化碳浓度有感知的神经元系统。
神经元系统昂贵且缺乏实用价值,整个神经元系统,值两千七百万标准币,维修的费用达到每平方米1500标准币;如果换上普通的二氧化碳触感器,整船只需要花上一万五千标准币。
至于对温度和湿度的控制,证明根本就没有意义。我们知道了,阿姆斯特朗C级飞船上一共配备了三部泰坦级电脑,一部飞行主机,一部神经元主机,另外一部备用主机。
对于船长的DNA检测,就来自神经元主机的判断,神经元主机采取完全封闭的回路,而且具有自我检测功能,也就是说,任何病毒都无法切入,包括舰长和泰坦主机,也无法进入神经元主机。
“我可以和泰坦主机无障碍联系,你明白。”伯乐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即是他,他也是我。”
谢铭峰转过头来,“如果你可以切入神经元主机,能不能查一下,为什么神经元主机会把苏翎识别为船长?”
伯乐微微一怔,他摇了摇头。
“你认定了他是船长,是不是?”谢铭峰紧逼了一句,他看着伯乐的面孔,经过这些年的进化,人工智能的心思越来越象人,“你在利用他。”
“我没有。”伯乐低声叫道,“我为什么要利用他?”
“你想离开永夜港,离开中国星。”谢铭峰说道,“这一千多年来,我至少听到上万次的报怨,你不想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进不了神经元主机,”伯乐的声音反而变得平静,“一切都是神经元系统做出的识别,甚至泰坦主机都无法干扰。谢铭峰,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谢铭峰的声音在变高,“但你就没有一丝怀疑吗,就这样接受他成为我们的舰长吗?”
伯乐没有说话,在心底里,没错,在他的思维神经里,有着一个非常人格化的细胞,即“人格感观”。
亲切感,安全感,属于人格感观,愤怒感,厌恶感,也属于人格感观。
伯乐对船上的四名乘客,做出过人格感观判断。
苏翎:拥有强烈的亲切感和安全感;并对苏翎对武昌号的人格感观做出了判断,亲切熟悉,完全不陌生。
黄小仙:下意识的保持距离;黄小仙对武昌号的人格感观是,冰冷。
没错,就是冰冷这个词。
黄天明尽管只出现了一次,但伯乐的感观却并不差,老人有一种亲切感和温暖感;黄天明对于武昌号的感观则是,温暖熟悉,激动。
没错,黄天明的激动之情,甚至超过了苏翎。苏翎在登上武昌号后的前十分钟有强烈的激动感,但很快,这种激动感就消失了。
这种强度的激动,也许是回家之情带来的。
乐琪,温暖而开心;乐琪对于武昌号的感观则是,满足而放心。
为什么是满足,伯乐当时就明白了,对于乐琪来说,她最大的满足,是能够在苏翎的身边。
“我没有识别到危险,”伯乐轻声说道,“在我心中,对于苏翎有强烈的亲切感和安全感,这种感情,一定是积累下来的。”
“到飞行主机里去找数据,”谢铭峰说道,“如果出现过格式化,格式化后,也会有记忆碎片留下来。所有船长的指令,都会有一个延迟删除系统。”
没错,百分之九十的船长指令,都是三维图像的,如果能找到其中一条船长的指令图像,发现其中的船长,与苏翎的容貌和声音有80%的相符度,就能证明,苏翎曾做过武昌号的船长。
但伯乐没有动,他不想在超空间里,进入泰坦主机。
谢铭峰也没有催他,他知道,伯乐一定会去查,这一点就足够了。
“如果他曾做过船长,为什么要删除他?”伯乐问了一句笨话。
“你知道,那段故事。”
伯乐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哪一段?”
“天晴公司。”
伯乐的身体,微微一晃,天晴公司,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3892年,天晴公司曾经租下了武昌号长达80年,直到3972年,才把武昌号返还给中国星的飞行委员会,林新是在3999年成为中国星的舰长。他是第七任舰长,此前的六位舰长的名字,只保留了第一至第四位的舰长名字。
在被天晴公司租凭时,船上出现过两任舰长,本着“商业飞行舰长的经历,不能进入飞船记忆系统”这一政府规定,这两任舰长从名字到影像,都被抹去,这也是泰坦飞行主机曾被格式化的因。
但是神经元主机从未格式化,他还能识别出,第五、第六任舰长。
这就是当时苏翎通过武昌号的DNA识别时,谢铭峰并不吃惊的原因:苏翎可能就是天晴公司时期两任舰长之一。
“那他就重生过。”伯乐说道。
“肯定。”谢铭峰说道,“他认为,自己有眩晕症,对自己很不自信,我认为那不是眩晕症,而是一种记忆创伤。”
“记忆创伤?”伯乐看着谢铭峰,“天哪。”
“你想明白了。”
伯乐默然不语,低下头摇了摇,记忆创伤,怎么可能?
“不仅他有记忆创伤,伯乐,你也有。”谢铭峰柔声说道。
伯乐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身体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时,眼中竟露出了一股愤怒的目光。
“别看我,天晴公司那八十年的记忆,你也没有保存下来,那八十年里,武昌号去了哪里,你也记不住了。”
“闭嘴。”
“但是苏翎能记住,只不过全是记忆碎片。”谢铭峰说道,“不需要到泰坦飞行主机里去查,只要让苏翎帮我们查,就可以了。”
谢铭峰指着飞行舱里的苏翎。
“不可能的。”伯乐的声音中带着嘲讽,“你准备怎么做,打开他的脑袋,找到记忆?”
“深度睡眠就可以了。”谢铭峰听出了嘲讽,却不以为意,“在深度睡眠中,记忆会慢慢浮现的,而且,我们可以用南丁格尔记录下来。”
伯乐看着谢铭峰,似乎真的准备同意他的做法。
“不行。”伯乐说道,“深度睡眠可能让他永远无法醒来。”
“那是七度深度睡眠,如果我把深度睡眠调整到四度,他可以醒来。”谢铭峰说道,“可以的,也很安全。”
伯乐看着谢铭峰,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