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闻言稍觉心安。
他知道,清诸来历很大,曾经是一头神灵境的妖兽,虽说,如今被人斩断了道基,打落了境界,但依旧不可等闲视之。
“清诸,你说,咱们该如何进入澄雨山,如何在此立足?”
五色鹿点头,算是对青年的虚心纳谏很是满意,于是问道:“姓苏的,你除了功法之外,最擅长什么?”
“擅长什么?自是是擅长采药和砍柴了。”
苏翎纯朴,并未掩饰自己乡下人的出身。
“砍柴就算了,擅长采药是个什么意思?”
“在下的爷爷颇通岐黄之术,所以我有家学,从小我就跟着爷爷,学会了在山里采摘各类草药,其后我又得了一本《万舆本草经》,很是喜欢,也经常翻看,算是粗通岐黄丹石之道。
《万舆本草经》与《百诀谱》,都是来自卢集山陆家,其中的《万舆本草经》是一本世俗间少有药石宝书,其中不仅记载了世俗间的数万种药物,阐明了诸多性味和炮制之法,还有上千张药方和数张丹药配方,适合初涉仙道的修炼者使用。
“你竟然懂得岐黄之术,这可真是太好了。”
清诸听闻大喜过往,他昨夜半夜外出,可不是游山玩水,满足偷窥之欲,而是盯控崔家的几处关键场所。
所以,他才会知道崔家的药铺正在招揽人手,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崔家在新安镇有一家医馆,名叫益安堂,听说今日要招收几名粗通丹石之术的弟子,你正好可以去碰碰运气。”
苏翎闻言也是一喜,他倒不是为了可以混进崔家而高兴,而是他真的喜欢治病救人这种事。
他的父母早早双亡,都是因为得病而死,由于家里没钱治病,当时年幼的苏石头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双亲撒手人寰,只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这个世上。
自那时起,苏翎便发誓要学会医术,再也不看到,有人因为没钱治病而死。
当初,他在刘集镇上主动出手救治燕飞烟,其实也是出于这种心思。
“正好,一会那个领路的街引就到了,我便跟着他去益安堂,以我对草药的熟悉,当个抓药的弟子应该不难。”
青年立时就打定主意,他会按照清诸的意思去办,不仅有机会进入到澄雨山,更能进入到医馆,可以系统的学习医术,完成自己从小想要学医的心愿。
五色鹿眼见青年高兴,随即就哈欠连天,他在房内寻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卧在地上就开始打盹休息,恢复了对青年一贯所有的爱答不理的样子。
苏翎毫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这个鹿身上的一些毛病,所以他就自己离开了客栈,在门口匆匆吃了早饭,便等到了那个昨日提前约好的街引。
街引是个健谈的中年人,看着还算憨厚老实。
据他所讲,他也姓崔,据说几百年前,还和澄雨山的崔家是一家人,只是随着崔家的开枝散叶,他们这一脉由于资质不佳,便逐渐被家族边缘化了,所以他才会流落到新安镇,在这个地方给人以带路的街引为生。
听说苏翎要去益安堂,中年人笑着问道:“公子,你莫不是想要去碰碰运气?”
这位中年人成年累月干的就是待人接物的勾当,一看青年的穿着打扮像是个读书人,联想到今日益安堂对外招收弟子事宜,由不得他不得不多想。
益安堂的工钱可不低,据说还有机会进入到澄雨山修行,这种机缘,正是诸多有想法的散修的机会,想必这位公子哥也是这样意思。
“我是崔家之人,有权力给人提供担保,苏公子,你若是愿意,可由在下崔建初为你作保,你只需给我出些担保的费用,若是你有幸被选上,对保人的奖励,你也必须全数都给我,不得向我讨要。”
苏翎顿时有些尴尬,想不到当地的地头蛇崔家之人,竟然有人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简直让人无语,更是让人感慨万千。
这个世上,哪有所谓长盛不衰的家族?
“如你所愿。”
青年自然是顺手推舟,直接答应了这位崔家落魄弟子的要求。新安镇占地颇广,虽然被称做镇,但其实已和外界的许多县城都是一样大小。
新安镇人口数万,凡人居多,所以这里看病抓药的药铺和医馆有好几个,但其中当属崔家的益安堂为最。
益安堂坐落于市镇的正中央,前后共有三进,临街的便是一栋三层木楼,门脸开阔,足有十丈,雕梁画栋,高大气派。
这里常年都有坐诊的大夫,医术很是高超。
在新安镇,若是其它医馆有无法医治的病人,最后都会送到此处,若是这里的大夫也没有了办法,便只能回家去等死。
同时,这里还是新安镇最大的药材铺子,有买有卖。
不过,益安堂的药材价格不低,但胜在药材齐全、品质也有保证,但凡在其它地方抓不到的药材,只要来到益安堂,几乎在这里都能找到,也很好地诠释了,崔家在此地的势力强大和底蕴深厚。
如此规模的益安堂,自然备受新安镇各方势力的瞩目,但由于崔家的苦心经营,在这上百年间,这里一直都是平安无事,已是成为崔家在新安镇最重要的产业之一,担负着各地珍稀药材的集散交易,用日进斗金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这里常年都是外松内紧,有崔家的一位金丹境强者和数位筑基境的修士坐镇,护佑此地安全。
崔东林便是其中一名筑基境的修士,还是益安堂的大掌柜。
这一日,这位身材肥硕,满脸横肉的大黑胖子,早早就来到了前厅,安排今日开门收徒的事宜。
今日不同往日,益安堂要对外招收两名学徒,这里鱼龙混杂,他可不敢有丝毫马虎。
昨夜里,后院的老祖便对他早早传音,说是情况有变,让他今日小心应对,加强戒备,以防有意外发生。
毕竟,益安堂不仅安全重要,名声也很重要,容不得崔东林在此有半点纰漏出现。
辰时刚到,店铺前就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出现,这些人全是散修,修为不高,到这里纯属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有机会进入到崔家,为自己以后找个靠山。
眼见益安堂的大门的门板被逐个卸下,几个青衣小帽的店铺伙计忙前忙后,都在精心打理店面,于是便有心急的散修想要上前询问,心态也是有些激动起来。
大掌柜崔东林见门前有些混乱,心中便有些着恼,他将胖胖的黑脸一沉,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见十数位衣着各异的散修都听话的立即安静下来,这位崔大掌柜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错,我们益安堂最讲规矩,你们想要进来当个学徒,首先便要学会遵守规矩。”
听闻他如此说话,一个身着豹皮的壮汉便有些发蒙的问道:“喂,崔老大,不是说,你们益安堂要招收弟子吗?怎么又变成学徒了?”
这个壮汉一脸络腮胡须,豹头环眼,相貌粗犷,手里还提着一柄三股猎叉,一看就是来自大湖荒泽中的野修士,根本不懂得这里的人情世故,是最不会说话的那种人。
好在崔东林见多识广,也认得此人,知道这人身后的氏族占据着一处不错的山林,出产很是丰富,对于崔家也很重要。
所以,他便假装没有听到这个莽汉的无礼之语,而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豹梁,益安堂的弟子已经有了。”
“什么,已经有了,你这不是在玩我们吗?”
莽汉一听,立即就炸窝了,他高声喊叫,一脸的不愿意。
崔东林见此人大呼小叫的没有章法?,于是眉头一皱,他将一只手的手指微微朝地上一弹,莽汉豹梁便只觉自己的脚下一沉,好似一个铁块粘附在一个巨大的磁铁之上,身体无法动弹分毫。
“豹梁,看在你上次送来的那两味药材还算不错的份上,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这位益安堂的大掌柜,为了给他人以儆效尤,接着冷笑说道:“不过,益安堂要如何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的送你儿子过来测试,否则,就是学徒,也轮不到他。“
原来,这位莽汉并不是想要学艺之人,而是送他身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来碰碰运气的。
莽汉气的满脸通红,心中更是羞恼交加。
以往他也与这个崔大掌柜打过数次交道,此人一直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想不到今日却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嘴脸,让他心中不禁痛骂不已。
不过,他虽然粗鲁,但并不蠢笨。
如今他的身形无法动弹,便知道对方是用了术法神通在警告他安静,所以也就不再聒噪,只是颇为惋惜地看向儿子,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莽汉是一个聚气境五层的散修,而他的儿子资质显然很是不错,小小的年纪便已是聚气境四层的修为,仅仅也只比他的父亲差了一层。
这在修炼资源匮乏的凡俗世界中,在这样小的年纪里,能有这样高的修为,可见这个男孩的资质很是不俗。
崔东林见其它之人都在窃窃私语,大多数都在打退堂鼓,心中便鄙夷的一笑。
不过,他为了维护崔家爱才的声誉,这位大掌柜觉得还是要多说几句才好。
“实不相瞒,我益安堂前些日子里,的确想要从诸位当中,选出两人入门,只不过,昨夜,五龙头村的黄家送来了两个年轻人,让我家主人很是满意,所以弟子便不要了,今日也就收两个学徒罢了。”
莽汉等人一听说是五龙头村的黄家,便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均是大失所望。
“五龙头村的黄家怎么啦?这学徒和弟子的身份有分别吗?弟子难道不是学徒吗?"
正在众人在心中暗自思谋间,众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青年的好奇问话。
众人闻之愕然,这是谁啊,怎么一点常识都不懂?
毕竟,一个不能没有资格进入澄雨山的学徒,和一个有着诸多修行资源的弟子相比,两者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