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学着少女往日教导他的口吻,半文半土的辩解,灰衣少女听后却是不再争论,而是陷入到深深沉思。
猎人小伙伴的分析其实很有道理,这也是她的心中疑惑。
据她所知,万妖谷一贯强势,最喜欢与人族修士争高论低,动辄刀兵相向,如此低调行事,确实与传言不符。
何况,若洞内真是位换骨境的统领大妖,怎会任由一个聚气境二层的人族小辈在它洞门口耀武扬威,除非是?
“除非是你所说的大妖虽然不凡,但却有伤在身,只能任由我在洞外布下木桩,若是如此,我们何必怕他?”
苏翎天性不屈不挠,做事喜欢有始有终,不喜半途而废,如今他想要治好燕飞烟的伤势,学习星云诀,自然想要去冒险釆蛇涎草。
少女仍在犹豫,只因她懂得太多,因而顾虑重重,不愿意冒险,“苏世兄,我有大仇未报,我命不容有失,这辈子若是杀母之仇不报,燕飞烟枉为人子,死不瞑目。”
苏翎知道燕姑娘身负血仇,此时不愿冒险应该不是懦弱畏战,而是心有它愿,所以和煦一笑,点头劝慰少女,道:“既然燕姑娘觉得不行,那我就一人前去试试。”
燕飞烟听后,却是脸颊泛红,好像是被凡夫俗子看轻后极伤面子,她恼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不去你也别去。好歹本姑娘也是修行之人,都知道危险,你这个丁点法术都不会的假修士就更别胡来!”
苏翎则是洒然一笑,毫不在意,但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他淡然而坐,掏出怀中干粮简单充饥,又用柴刀做了数根木质短矛,小心插在后背腰带之上,准备好一切,他冲灰衣姑娘微微一笑,便在燕飞烟的恼怒眼神中跃然而起,直奔黑蟒巢穴。洞内巢穴,麻衣人痛心疾首,手持一根木杖艰难而立,神色俱厉地训斥黑蟒,黑蟒则是胆战心惊,双眸死死盯住主人手中的黑色铃铛,生怕主人一念而杀将其杀之。
“快去收了千机阵的布阵法器,咱们赶紧走,迟则生变......”
黑蟒听到吩咐,心中略略放松,连忙摇头摆尾而去。
“真是蠢笨之虫,没有一件事能办好!让它布阵,法器方位总是差一点,不懂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让它去办事,全都办砸,不懂得变通,除了会吃,啥都不行!”
麻衣骷髅此时悔恨交加,他没想到黑蟒竟然让那少女带走了乌金令牌,如此以来,对方很快便会反应过来,己方只是色厉内茬,定然会去而复返。
黑蟒被训斥,胆战心惊,动作迅速,不多时便返回麻衣人面前,麻衣人于是将数个闪着淡淡五色光华的木盘法器取回,小心装入一个黑色布袋,再将布袋系在腰间。
“速去清理洞口,你一个淬体二重境的妖修,皮糙肉厚的,还怕什么受伤?”
黑蟒听到吩咐,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主人之命,于是在洞口一阵翻滚,拼着身上数处受伤流血的代价,快速将洞口的木桩尽数扫平,于是再次返回洞内。
麻衣人暗算时间,心中焦急万分,他见黑蟒返回,心中大喜,于是凝聚体内最后一丝法力,凭空变幻出一个马鞍座样的东西,单手一指,将鞍座落在粗大蟒蛇脊背之上,又咬破舌尖,吐出一口乌血在鞍座之上,只见鞍座上灵光闪耀,与蟒蛇身躯严丝合缝,如同天生马鞍。
“走吧,希望我们还来的急。”
做完这一切,麻衣人艰难爬上鞍座,吩咐黑蟒赶紧启程。
黑蟒也似乎感应到主人的焦急,似一条归海蛟龙,扭动着身躯便冲出树洞,临行前还不忘看向洞内一角,用其巨尾一扫,便将几颗蛇涎草碾成了碎片......
从远山而来的苏翎猎人飞速前行,燕飞烟则是一脸阴沉地跟在后面,心中愤怒,但又不得不跟着苏翎。
如今她有求于苏翎,所中之毒的第二副解毒药必须由苏翎调制,否则,只怕断肠草之毒刚去,蛇涎草之毒又会卷土重来。
“要不要将这个傻蛋打晕带走?竟敢去太岁头上动土,真怕我们死的慢吗?”
少女盯着苏翎的后背,咬牙切齿,心中纠结,若不是知道苏翎是为了她而去,她早就出手打晕带走这个笨蛋苏翎了。
苏翎猎人早已觉察到身后有人跟来,但他没有回头,只是一路向前。
重新来到那处山谷之时,已是太阳西斜,苏翎居高临下,一眼便看见山坡之上正有一条巨大黑蟒顺势而下,粗壮身躯上仿佛驮着一个灰白色鞍座,上面似乎有人爬伏,一蟒一人直奔山谷深处而去。
“想要逃,没门!”
苏翎见状大喜,眼前景象,使情况一目了然,刚才树洞之中确实有人,但显然只是个废人,如今全凭这条黑蟒护佑,此时想要逃之夭夭。
“不要大意。”
正待苏翎打算起身追去,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声叮嘱,随后便见一片乌云掠过头顶,燕飞烟已然直冲而下,抢在了苏翎前面。
苏翎心中好笑,心情顿时一松,有了这位会飞的神仙少女出手,想必黑蟒插翅难逃。
疾风如电、剑气如飞,一道银色飞剑霸绝而出,直奔黑蟒后颈七寸。
黑蟒鞍座上的那人惊恐抬头,露出一张皮包骨头的惨白鬼脸,见飞剑袭来,吓的哇哇大叫,“仙子手下留情,你何必要赶尽杀绝,徒惹因果。”
见逃无可逃,黑蟒返身人立,嘶嘶蛇信吐出,一双碧绿蛇瞳已是变成血红一片,看来是打算与来敌拼命。
蟒身直立,骷髅男子滚落草丛,口中发出痛苦呻吟,说明情况并不好受。
银色飞剑在蟒蛇脖颈处一闪而过,带出一蓬灿烂血雾,让少女有些惊讶其不堪一击。
骷髅男人脸现绝望,只得做最后挣扎,“仙子住手,有话好说。”
少女并不答话,而是双臂齐扬,只听她袖中叮当一响,飞出两个银色圆环,带起阵阵光晕,瞬间便套住蟒蛇粗大身躯,黑蟒接连受创,气息萎靡,脖子上的剑伤更是触目惊心,顿时就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灰衣姑娘这才停下锦帕,在天空之上对着骷髅男子厉声问道:“你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冒充万妖谷的妖修?”
此时的苏翎才刚刚赶到,少女的攻击他远远看见,心中震惊无比,难道这就是修道之人的手段吗?
果然厉害!
“仙子稍安勿躁,容老夫解释。”
骷髅一样的男子在地上蜷成一团,苦苦哀求少女罢手。
飞剑如光线闪耀,围着骷髅麻衣人急速飞旋,唬的麻衣人脸色数变。
“说说你的来历,你肯定不是万妖谷的妖修,你到底是哪方神圣?还有,看你气息衰弱不堪,到底出了什么事?把这些都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哼哼,若是让本仙子高兴,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少女一股脑问完,便冷冷盯着骷髅男子,一脸戒备,等他回答。
骷髅男子闻言心中一喜,眼中鬼火跳动,便动了一些心思。
“老夫的确不是万妖谷的妖修,而是卢集山陆家子弟,年前与人争斗伤了元气,为了活命,仓促间转修一套无意中得到了鬼修功法,和这黑蟒在此相依为命,这才侥幸保住一条老命,不想小黑龙不懂事,估计是外出时得罪了仙子和你这仆役,其实都是无心之过啊......”
麻衣骷髅语气之中满是讨好,言辞恳切,态度谦恭,还将苏翎猎人误认为是少女的仆役。
??却不料灰衣少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无比精彩,再接着哈哈大笑,一脸鄙夷道:“呵呵,你可真敢胡说,卢集山陆家?看你这鬼样子,若你真是陆家子弟,那你一定是陆奇吧,若是陆奇,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本仙子的造化可真是不小啊!”
骷髅男子听后大惊失色,颤声问道:“仙子是如何知道本座之名的?”
“哼,你被陆家上宗凌霄剑宗追缉三年,又是二十年来唯一投靠阴鬼宗的金丹境修士,这天下谁能不知道你?”
麻衣骷髅被人揭了老底,脸色阴毒,痛骂道:“凌霄剑宗,多管闲事,本座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投靠阴鬼宗,干他凌霄剑宗屁事!”少女惊讶,她只是随口一诈,却想不到骷髅修士竟是承认的如此干脆。
“本座小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迟早你也会知道我的身份,早说晚说其实都是一样,何必骗你?”
骷髅一样的麻衣修士倒是光棍,直接摆明他的身份。
陆奇此人颇有些名气,主要原因是他不顾出身,以金丹境投身于阴暗世界的阴鬼宗,被其家族和陆家上宗凌霄剑宗所通缉,弄得人尽皆知。
少女想不到的是,这个金丹境修士何时会落得如此凄惨天地,竟然变得如同骷髅鬼魅,隐藏在此!
“你那令牌是哪里来的?”
人影一闪,猎人苏翎已是追上少女,见燕姑娘有些发呆,他便问麻衣骷髅,因他好奇万妖谷,无法想象妖兽修行是个什么样子。
麻衣修士见说话的是苏翎,心中不屑,他看的清楚,这苏翎只是一路攀岩附壁,跳跃而来,并未御空飞行,左不过是个普通山民,即便是个修士,也绝对不会超过聚气境五层,他虽然修为尽失,但作为高阶修士的优越感还在,便懒得搭理苏翎。
苏翎见骷髅不理自己,心中大怒,这个躺在地上老鬼头,这两日害他凄惨,还吓唬了自己两回,心中厌恶,于是上前便狠狠踢了他一脚,却是吓的燕飞烟在他后面连声大喊,“苏石头,小心有诈!”
少女担心麻衣骷髅故意装怂,万一暴起伤人,苏石头如何是他对手?
想不到,骷髅一样的陆奇却是被苏翎踢的在地上翻滚,毫无还手之力。
“哼,你这卑贱的奴仆、贱种,本座贵为阴鬼宗十大长老之一,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骷髅气得大叫,翻滚着去抓那根丢在旁边的木杖,想要反抗,却被苏翎猎人眼疾脚快,上前一脚踢飞木杖,也不管是否恶心,再一脚将麻衣修士踩在脚下不能动弹,上手就开始在其身上搜刮起来。
麻衣修士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嘴中咒骂声不断,但却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幕,让旁边一直戒备的灰衣少女吃惊不小。
按理说,一名金丹境修士即便修为尽废,但其肉体经过伐毛洗髓,已是铁皮铜骨,力可扛鼎,即使是刀剑也无法伤害其法体分毫,可眼前这位赫赫有名的金丹境修士,此时竟孱弱如世俗老翁,简直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