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军点点头，“找到她，我会用通讯器呼叫你。”

　　“我们去桃园谷。”苏翎说道，“乐琪和黄小仙跟着我。”

　　“不，”黄小仙说道，“我想自己走走。就在这里。”

　　苏翎看着黄小仙，黄小仙也看着苏翎。

　　“好吧。”苏翎说道，“我们从桃园谷出来，会再次呼叫你，你要注意安全。”

　　黄小仙点点头。

　　“分头行动。”苏翎抬起头来，一百五十米的上空上，城市轻轨环绕着，黄小仙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我和你们在一起。我先去桃园谷。”她说道。

　　苏翎点点头，这样最好。

　　“大家最好小心点。”陶军说道，“这里有生物，而且，不止一个，因为我刚才测到，城市区域间的二气化碳浓度不一样。城市西部，工业区和居民区，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为0.021%,而城市东部，图灵山、市政厅，以及市政厅附近的学校，二氧化碳的含量，达到了0.042%，城东有活物，而且，是我们相似的活物。”

　　乐琪看了一眼，“船长，我们是不是先去城东？”

　　“不，去桃园谷。”

　　苏翎三人爬上了站台下方的自动扶梯，扶梯发出难听至极“兹啦”声，晃动了一下，开始往上爬升，虽然很久没用，但扶梯的动力感应系统完好，仍能工作。

　　赫歇尔城的景色，慢慢的浮现出来。

　　这是一件古典太空时代的工艺品，整个城市分为三个区域，工业区其实很大，至少占据了城市的40%，各种各样的工厂，象火柴盒一般，被分割的整整齐齐，管道中没有气体冒出，厂房里没有灯光，只有路灯支撑着工业区的光明。

　　居民区只有五栋楼，但占据了城市至少15%的地区，这五栋楼,每一栋楼几乎都要触到赫歇尔城第一层穹顶膜上。楼房的三面，有湖水包围着，湖边，七座小山长满了各种树木，从耐寒的针叶林到亚热带的杉木。

　　“很美。”乐琪说道。

　　“世外桃园。”苏翎接了一句。

　　扶梯把三人带到了站台前的露台上，露台与站台间，依然有一个玻璃闸门。

　　闸门紧紧封闭，轻轨上，也没有列车驶来的迹象。

　　苏翎苦笑了一下，打不开门，就当上来参观一下吧。

　　黄小仙却笑了笑，玻璃闸门上也有一个凹槽，她将姆指塞入凹槽，玻璃门突然吱的一声打开了。

　　“红色代码，”黄小仙笑道，“先生们女士们，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的原因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轰轰声，那是列车飞驰而来的风躁声，只看到一辆红色的三节轻轨列车，从环状轨道的西侧，呼啸而至；数秒钟后，列车已经停到三人面前。

　　列车门打开，三人走了进去。

　　上车的这一站，叫做西尾路站，距离桃园站还有五站，在车厢的显示屏上点了桃园站后，列车开始报站台名，“距离本次列车的终点桃园站，还有五站。”

　　三人站在列车的舷窗外，桃园谷越来越近。

　　没有前往桃园谷前，一听到城市大部分人都要居住在这五栋摩天楼里，大脑里忍不住会想，一定会感受到那种机械末世的赛伯朋克气息。

　　菲利普—迪克的《泰坦棋手》在4218年公映，是外世界近两千年来，最受欢迎的电影，一举拿下了星际金球奖最佳编剧、导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女配角奖；末世人类的模样，已经在迪克手中，被完整的描述下来。

　　人类已经褪化了，生存环境也是这样。迪克还有一部小说，叫做《全面回忆》，4352年，第五次被重拍，英联邦殖民地那种逼厌的生活环境，其实与最初星际探险中，人类居住的环境差不多。

　　桃园谷的环境，其实很好，因为附近有山有水，绿化率是很高的。

　　星际探险之初，我们人类必须挤在一个小小的窝棚里，不论这个窝棚，是以摩天楼、棚户，还是中世纪的民房的形式出现。只要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我们被外星生物征服，我们也会挤在一个狭小的窝棚里，还好，迦梨们没有兴趣征服我们，他们与我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狭小拥挤，甚至有点逼厌的居住点，是因为资源必须集中供应，这种居住点更经济。

　　中国星的开拓史也证明了这一点，直到人们慢慢征服了这个星球，才能把居民点一点点的扩大，直到形成城市。

　　即使这样，苏翎还是不想住在徽州大陆的那些城市里，象CZ市，虽然在地下拥有一个巨大的城市系统和自然模拟生态系统，但那种生活，还是让人觉得压抑。

　　想一想，数万人挤在五栋楼里，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乐琪发现，这五栋楼是孤零零的，附近没有医院，没有学校，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学校？”乐琪问道。

　　对于赫歇尔城的资料，苏翎从睡眠舱苏醒后，已经花了五分钟彻底了解清楚。

　　“如果学校就在楼下，人会更感觉到压抑。”苏翎说道，“学校、医院、教堂、博物馆，都在城市的东边，居民们需要乘坐轻轨过去，这样一来，这个时间，大约会花上半个小时，甚至是四十五分钟。”

　　“哦？”乐琪表示怀疑，轻轨列车的速度很快，五站不过三分钟。

　　“列车会故意放慢速度，让大家有时间在列车上聊天。”苏翎说道，“而且你看到了，每趟列车，只有三节车厢，就是为了扩大大家等车的时间。”

　　“嗯。”乐琪算是明白了，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看来时间是很充裕的。

　　“而且这里的学校不教数学课哦。”苏翎笑着又来了一句。

　　“为啥？”

　　“在星际探第一个千年里，我们发现，在太空中出生的孩子，如果在六岁时开始学习数学，就会增加孩子患上忧郁症、自闭症的机率，因此，为了下一代的健康，就开始暂时不教数学了。”

　　乐琪看着苏翎，脸上的表情是不相信。

　　数学是基础知识，不教数学的结果，就像是放任孩子玩手机的结果一样，放弃一样东西，和痴迷一样东西，结果是一样的。

　　“真的。”苏翎说道。

　　“那么这样一条伟大的规定，什么时候被废除的？”

　　“第一个千禧年结束后就废除了，我们完成了星际移民的第一步工作，数学教育又恢复了。”

　　乐琪的脑海里，满是自己学习数学时的痛苦经历。

　　“二位。”黄小仙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我们的探险之旅了？”

　　赫歇尔城的摩天楼，完全依靠合金板搭建而成，其中使用了大量的镍钨和镍锌板；每户的面积约在80平方米左右，单身公寓则只有30平方米。

　　三人顺着站台扶梯下方的一条道路，到达了A楼的第八层，推开虚掩的金属门，一股陈腐之气，冲入鼻中。

　　没有电力，空气泵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运转，只能容一人行走的狭小通道，约有两米长，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拐弯。

　　“这样的地方，安全吗？”乐琪问了一句，“着火了怎么办？”

　　苏翎敲击了一下墙壁，墙壁上传来金属少有的沉闷的回声，咚的一声闷响，在走道里回音了许久。。

　　“不会着火的。”苏翎说道，不仅是墙壁，整栋房屋，整栋楼，从外墙到床，都是用耐热的合金板拼凑而成，热水由管道供应，没有厨房，可以买半成品食物加工，或者直接买成品食物。

　　这里会尽量减少你使用火的机率，火也消耗太多的氧气。

　　“桃园站向南，还有一个大型超市和餐厅，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有。”苏翎说道，“赫歇尔城很全面的。”

　　黄小仙没有说话，脱去舱外衣时，她把最后一个摄像头塞到自己头发之中，黑暗之中，只看到苏翎一个人在弯弯曲曲的楼道里打头走着，乐琪跟在他的身后，很好。

　　我可以拍了，黄小仙心道。

　　摄像头打开，整个大楼的景致，完全被拍了下来。

　　超光速通讯仪被轻轻的扭开，直播开始。

　　“船长。”黄小仙叫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搜一下？”

　　苏翎点点头。

　　不用敲门，每栋房子的大门都是虚掩的，推开了第一扇门，探灯光投到屋内。

　　屋内一片凌乱，地面上，数件衣服扔在地上，有两件衣服，已经腐烂成条状，金属拉链倒没有损坏。

　　苏翎的探灯，投到了墙壁，墙壁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字。

　　“今天下午食堂里有小龙虾吃，跨越了上亿公里小龙虾啊。“

　　“他要我们回去。”

　　“我不想走，但没有选择！”

　　“我要和爸爸妈妈回到地球上了！”

　　“我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人类在太空里的第一站。”

　　“我们想守着这个站台。”

　　各种各样的涂鸦词语，渐渐的变得激烈了起来。

　　这就是赫歇尔城居民撤离时留言，再往下看，墙壁上的涂鸦，还描绘了当时离开的场景。有些人在拥抱，还有些人在拥抱中流下眼泪。

　　食堂里刚刚进来了小龙虾，城里的人就接收到一条指令，赫歇尔城人回到地球上。

　　那个人，叫做“他”。

　　是赫歇尔城的执政官吗？

　　不。苏翎心道，执政官没有这个权力。

　　我们看到的，应该是当初人们从城里离开回到地球时的情景，对不对，船长？”黄小仙的声音很大。

　　苏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