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锦帕太过女性化,苏翎并不喜欢,而是取出一柄青色飞剑,虽然看着毫不起眼,但毕竟是一柄男修士的常用之物。
翠绿竹楼,清幽静穆,两名陆家炼气境修士一东一西,端坐竹海林尖之上,如蜻蜓落于竹叶。
送信青年凌空出世,主动送来家族叛逆陆奇的死讯,宗主为了答谢此人,竟然要将其介绍给鸠黎师傅为徒,刻意将其留在卢集山内,目的明确,但其实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他们都是底层弟子,唯有遵从吩咐,此时便只是看住此人,别让他在山门之内生出事端。
而此时,两人的眼神便都透着古怪。
他们两人均是神觉敏锐之辈,所以神识之力一直紧紧锁定屋内的送信青年,而此时怪事发生,那位青年从一枚品质极高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柄普通飞剑,不断掐诀施法,但却是法力零散,使得那柄飞剑在屋内东摇西晃的乱撞,若不是这竹楼有阵法加持,立即便会成为一堆碎竹片。
“他想要干什么,得了失心疯吗?”一人心中恼怒,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疯疯癫癫的客人。
另一人也是心存不满,“这个小子想要证明,我陆家所藏法诀不好吗?但也犯不着如此夸张表演,真是气煞我也......”绿竹楼内,灵剑轻舞,忽东忽西,一室青光闪耀。
青年神情凝重,双目紧闭,如千金巨石压身。
第一次使用驱物诀,苏翎便焦头烂额,虽是短短的一句法诀,但里面道义深刻,他想要无师自通,并非易事。
幸好《百诀谱》图文并茂,相当于术法神通中的启蒙教材,青年有过请教燕飞烟的经历,所以简单的法诀含义,倒是懂的不少。
加之,苏翎这几天狂补书本知识,虽然还有不认识的字,但有了启蒙书籍,识字已不是问题,只是做不到彻底理解其含义。
但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有了填鸭式的万册读书,他对各个语句含义,终究知道了十之八九。
而《百诀谱》又是术法神通的启蒙教材,法诀窍门写的极为清楚详尽,这才让从未上过学堂的送信青年,敢于冒险一试。
驱物诀,基础法诀中的基础,青年知道重要,所以就整夜练习,待到天明,他已初步掌握了法诀窍门,可让飞剑在他身边数丈之内自由飞舞。
盯控送信青年的两名陆家修士,早就忍无可忍,他们各自留下一丝神识,算是完成任务,主要精力则是炼气打坐,提升实力。
陆家前途未卜,世事变得艰难,虽说有了转机,但听说又有新的变化。
如今两人都有打算,便是趁着卢集山还在陆家手中,不敢浪费丝毫时光,毕竟,陆家万一离开此地,将再无这种灵气浓郁的灵韵宝地。
以后,万一流落他乡,必是一片凄惨光景。
说起来,修士若无洞天福地、灵韵宝脉,修行便如蜗牛远行,短短百里就是万里迢迢。
一夜,双方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相安无事。
第二日清晨,便有一名白衣婢女脚踩锦帕,飘然而至。
“尊贵的客人,我家少爷这两日有事,不能过来作陪,特命奴婢杏玉前来担任向导,还望公子见谅。”
这位婢女十三四岁,唇红齿白,双眸灵动,一身白色衣裳,勾勒出娇俏身姿。
看来,陆慈陆子安有些厌烦他的向导差事,竟打发一位婢女过来应付。
竹林树梢上的两名修士则是心中一动,感觉这是一个信号。
关于厚待此人,陆家早有非议,认为送信青年冒险而来,只是为了陆家酬劳,心地不纯,不算赤子之心,鸠黎师傅绝无可能看上他。
可是,宗主和几位长老异想天开,竟想要借着此人与鸠黎师傅拉近关系?
他们难道老糊涂了吗?
陆家曾有数位天才弟子,一心向道,待人最为真诚,是公认的赤诚君子,但即便如此傲人资质,都被那位鸠黎师傅直接拒绝!
而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外人,怎能仅凭一面之缘,便入了宗族几位大人物的法眼,厚待有加不说,还要给他天大的机缘?
两人愤愤不平,都是冷眼旁观,想看竹楼青年的笑话。
他们就是再蠢笨,经过一夜时间,也已看出送信青年的虚实。
这位有着聚气境大圆满修为的青年,其实根本不通法诀,只是最简单的驱物诀,便学了一夜,真不知道,这个青年的一身不俗法力,到底是怎样得来的?
竹楼翠绿,清幽静谧,忙了一晚的青年此时正在打坐调息,他听闻外面传音,便开口回绝道:“既然陆慈道友有事,今日便算了,我困乏未解,再休息一日。”
白衣婢女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她来时,公子曾认真嘱咐过,这位客人喜欢游山玩水,还喜欢猎奇,让她精心伺候,不要得罪。
谁知此人竟是闭门不出,难道他,是在恼怒陆家派了一个婢女作陪,是嫌弃怠慢了他吗?
如此一想,白衣婢女心中害怕,陆慈公子对待外人,甚是洒脱大方,但对待下属,却是非常严厉,她这样无功而返,只怕要受责罚,于是眼圈一红,便垂泪欲泣。
竹梢之上,有一个陆家子弟看不过去,于是低语传音,道:“杏玉丫头,你回去吧,这位客人的确很累,他昨晚整夜都在修炼驱物诀,根本未曾合眼,师叔们看的清楚,不会有错,你就将师叔的原话说给五公子听,保你无事。”
杏玉一听,心中一喜,便冲那人低身福了福,转涕为笑,起身离去。
竹楼中的青年看见眼里,则是心中一凛。
他虽然不知道那位守卫给白衣婢女说了什么,但看婢女笑眯眯的离去,连句多余的客气话也没有,看来是那名守卫看轻他,让这个小婢女不再在意他。
青年摇头,心中疑惑又起。
看来,他的处境开始出现变化,从贵为上宾变得可有可无,他心中合计,定然是因为那位鸠黎师傅的原因。
思虑了一会,青年心结稍解,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费脑而又没有答案的事情,有这些时间,不如练习“兵”字诀。
他伸手从身旁取过那柄异常惹眼的斗王槊,开始祭炼。
驱物诀简单,但耗费法力过多,想要真正与人争斗,非祭炼过的法器不行,祭炼过的法器,与修士心意相通,法力内蕴,如深井之水,可在需要时提取。
而驱物诀则不同,需要用法力缠绕法器,还要用神识驱使,事倍功半,不能心想物至,虽是神通,但甚为低级。
幸好《百诀谱》中有“兵”字诀,乃是祭炼兵器之法,比之驱物诀要高出很多,只是此法只能祭炼兵器,有所受限。
但他无此遗憾,因他手中的神兵就很让他头痛,必须立即找个办法解决。
他人的法器如飞剑,都能收入储物袋或者腰中剑囊,唯有他的长槊,如同凡兵一样,不能随意大小。
于是他横端长槊,按照《百诀谱》上的方法,狠心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在长槊之上,随后开始掐诀施法,专心祭炼起来......
竹楼之外,盯梢送信青年的陆家修士已然换了一拨,十天便又过去了。
这十天里,陆家好像忘记了青年,自从那个叫做杏玉的婢女离去之后,便再也无人来过,而盯看他的护卫却一直未减,仍是两个,日夜无歇。
深夜,竹楼里的青年一脸苍白,今夜是他祭炼斗王槊的第十个夜晚,精血已喷出了数十口,身上的气血之力已大不如前,但他依旧没有放弃。
他用神识将法诀刻画了无数回,刚才终于察觉到斗王槊有了一丝回应,一道淡淡的法力从斗王槊上传出,与他的神识交融,相互缠绕。
在这个时刻,青年脑海之中,忽然有一丝意念闪过,这道意念是一道闪电,犹如一只可刺破天穹的巨眼,窥破了那道纠缠法力,随即,他的意识好像与这柄长槊有了一丝联系,倍感亲切。
这闪电是什么?
青年的心中掀起一阵波澜,这道闪电好似出自他的意识本能,没有法诀激发,无须法力秉持,就那样自然而然而来.....
但此时他无暇他顾,因他的意识与斗王槊有了微弱联系,青年便连忙动用“兵”字诀,轻叱一声,“小。”
言出法随,乌黑如乌金的斗王槊果然缓慢变小,虽然很慢,但真的在变小。
“成了。”
青年在心中不禁高呼,感慨万千,谁说没有师傅就不行?
他如今掌控神槊,行走将不再引人注意,斗法也有了底气,算是真正有了一些神通。苏翎离家已有一年,从当初黄坡村逃离时的半大苏翎,已成为经历不少风雨的青年。
他身量长高,稳重成熟,一举一动,已有修道之人的风姿神韵。
眼见收了斗王槊,青年却陷入沉思,自他修炼星云诀,但凡行功修炼,必有怪事发生,如今更是如此,帝丘之上,他的神识海中又多了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可惜模糊不清,不是他的记忆。
今日亦是如此,“兵”字诀刚刚沟通斗王槊,他脑海之中便有一个念头闪过,随即心随念至,斗王槊收起毫不费力,这一切发生的都是自然而然。
眼见斗王槊缩的只有一寸大小,青年便想将其收入储物戒中,谁知他连念数道法诀,神槊依旧与以往一样,一动不动,无法被纳入储物戒中。
无奈之下,青年只得将此物揣入怀中,不想再惹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