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料中明亮的大眼睛，眼皮翻动下出现的是一只灰白色的眼睛，眼白是灰白色，瞳孔略微带点黑，好用以区分瞳孔和眼白。

　　刚一睁眼，这孩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媒婆已经是看清孩子的容貌，这灰白色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睁开了一瞬间这媒婆…………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年。

　　那初生的孩童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很是瘦小，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笑容，明亮的大眼睛让人看着感觉很舒服，另外一只眼睛依旧是灰白色。

　　“小狗狗，你在干嘛。”

　　一声稚嫩的童音从这孩子口中传出来，这孩子虽然不过三岁，口齿却是很清晰，因为他很聪明，不到一岁便可在地上独立行走，一岁的时候已经是能开口说话，之后两年的光影这孩子不但能跑能跳，思维能力也是迅速成长着。

　　孩童名叫王小小，因为他身材瘦小得了那么一个名字，小小抚摸着什么东西喃喃道:“小狗狗，你陪我玩好不好，爹爹今天又生气了，小小差点又被打了。”

　　“要不是阿娘拦着，小小的屁股又要疼几天了。”说着说着小小已经眼泪哗哗的流淌下来。

　　奇异的是小小只是一只眼睛流下眼泪，那只灰白色的眼睛里却是没有反应。

　　哭了好一会儿小小又看着眼前灰白色的小狗，笑道:“他们那些人真傻，他们看不见你呢，小狗狗这样你就只能陪我玩了。”

　　笑着笑着小小脸上的已经是没了眼泪，怀里抱着这只灰白色的小狗，在一块儿大青石上晃荡着小脚，不时的发出一阵嬉笑声。

　　“阿婆，你说爹爹为什么讨厌我啊，小小很乖的，为什么爹爹就是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二狗哥他们都有爹爹带着玩，就我没有。”说着小小嘟起个嘴，仰头看向左侧。

　　在他左边是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裳的老妪，这老妪抚摸着小小的脑袋，面容很是慈祥，笑道:“因为小小太聪明了，阿爹怕小小以后吃亏。”

　　得到夸赞的小小，眯着个大眼睛，笑道:“嘿嘿，还是阿婆对我好，可是为什么爹爹他们看不见阿婆啊，还有阿叔和小狗狗他们也看不到呢。”

　　说着小小的笑容消失，情绪低落下来，“每次我和爹爹说阿叔还有阿婆的事情，他都会揍我，好几次阿娘拦着他，他还打阿娘，等小小长大了就带着阿娘离开这里，不给他养老了！”

　　小小赌气似的说着，将怀里的小狗放下来，他站在青石上大声吼叫着，仿佛要把心中的情绪完全宣泄出来。

　　“小小今天精神这么好啊。”

　　他的叫喊引来了一个男子，男子背着一大捆柴禾，那柴禾起码他身材的三倍来高，上面隐隐约约有红色的液体沾染，男子向小小招着手。

　　小小仿佛见到什么宝贝一样，开心的跳下石头，这青石起码有两个他高，可他却是不在意，稳稳的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向男子跑去，猛的抱住男子的大腿。

　　开心的道:“阿叔你来了，你怎么又背着这么多柴禾，会累坏你的。”

　　男子只是轻抚小小的头颅，道:“没事儿，阿叔身体可好着呢，小小就放心吧。”

　　“王婆好。”

　　和小小说了句话后，男子看向青石上的老妪，他想要行礼，却是顾忌到背上的柴禾，只是微微弯腰。

　　那老妪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先带着小小回去了，天色不早了要不然他又得被他阿爹揍了。”

　　话音刚落，小小已经是惊慌的跑到王婆边上，似乎对王婆说的东西很是害怕，大眼睛里又开始委屈留下泪水，小小哭丧着脸道:“婆婆，我们快回家吧，要不然小小又要被打了。”

　　看着小小这幅模样，男子和王婆都是冷冷的看着远方的小村庄。

　　那男子冷笑道:“什么阿爹，要不然王婆你拦着我早就让他来陪我们了！”

　　男子的话似乎激怒了王婆，那王婆甩了一下袖子道:“休得胡言，你想变成为祸人间的厉鬼吗！”

　　男子被这一声怒吼吓到了，几次张口却是没有说什么，最后重重的叹了声气，背着柴禾离开了。

　　王婆则是牵着小小离开了这里，往林子里走去，林中还传来小小的疑问声，“阿婆，什么叫厉鬼啊。”

　　“厉鬼就是那些坏叔叔。”

　　“那爹爹是厉鬼吗？”

　　小小的第二个问题让王婆没有办法作答，小小也习惯了这样，这个问题似乎不是第一次展开了。

　　他很聪明，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沉默的跟在王婆身旁。

　　一路上欢声笑语，在那个问题之后，小小又重新笑了起来，时不时的放开王婆的手去逗弄飞舞的蝴蝶。

　　孩童心性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二人漫步在林间，终于眼前出现小村庄的模样，在村口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就像是孩童玩具一样的大小，里面有一尊雕像，是一个老妪，细看下去似乎和小小身旁的王婆有几分相像。

　　王婆放开小小的手道:“小小，阿婆到家了。”说着王婆就走向那尊雕像，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其中。

　　小小站在村口朝着雕像摆了摆手，笑道:“阿婆再见，明天小小再来看你。”

　　随即，小小也转身进了村庄，只是在他踏进村子的一刹那，他的脸上变了，笑眯眯的模样没了，转而是一副沉默的样子，眼神居然是变得有些凌厉，一个三岁孩童的表情竟然能够如此冷漠。

　　此刻村子里还有些来来往往的村名，见到小小所有人都是把路让开，眼神里满是恐惧，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一些有孩子的人家，都是死死的将孩子拉着，一只手遮住自家孩子的眼睛，仿佛怕自己孩子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小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缓缓往深处走去，他的背影显得很是萧条，你能想象一个三岁的孩童，身上会有这样的气质吗？

　　回到家中，小小看到眼前的女子，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当真是孩童心性，这脸色变得很快。

　　刚进入自家院子，小小就跑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扑进一个妇人的怀抱。

　　笑道:“阿娘，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那妇人见小小扑进自己怀里，也是笑了起来，“今天给小小做好吃的蒸蛋。”说着牵着小小走进了屋子里面。

　　刚一进门，小小的脸色又是变了，这次倒不是冷漠，而是变得恐惧，眼里脸上能清晰的看到两个字“害怕”，饭桌前已经是坐着一个男子，这是小小的父亲，见小小和他娘亲走进来，他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小小则是躲在阿娘的身后，看着桌之上的饭菜他也没动，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也没上桌，就站在阿娘身后，脆生生的道:“阿爹，小小可不可以吃饭。”

　　说着他的眼睛里已经是有泪花闪动了起来，那男子却是充耳未闻，喝了口温好的酒，吃着自己的饭菜。

　　小小失望的耷拉着脑袋，就这样站在阿娘身后，阿娘也没动只是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时不时低头看着小小，她的眼睛里早已就是通红一片，但是她没有流出眼泪，心疼的抚摸着小小的脑袋。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小小的阿爹似乎是吃饱喝足了，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那人刚一出门小小就兴奋的爬上板凳，看着桌上的剩菜，笑了起来，随即看向自己的阿娘，笑道:“阿娘，快吃饭了。”

　　那妇人眼泪再也是忍不住了，哗的一下流了出来，这时候小小也没了看见饭菜的兴奋，心疼的跳下凳子，拉着阿娘的手到餐桌前坐下。

　　他自己则是拉过另外一张凳子，小小站在凳子上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找到了阿娘先前说的蒸蛋，盘子里面只剩下一小点蒸蛋，小小拿过一个小木勺，将这残留的一点蒸蛋舀起，送到阿娘的嘴边。

　　“阿娘，吃蒸蛋，还有一口呢。”

　　小小一只手拿着木勺，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擦拭着阿娘脸上留下的泪水。

　　小小的举动也让他的阿娘笑了起来，她也没拒接，轻轻的抿了一口蒸蛋，润滑的蛋羹顺着舌头流入腹中，她只是抿了一小口。

　　“阿娘吃了，到小小了。”小小的阿娘笑着将木勺推到小小嘴边。

　　小小如获珍宝般的将木勺送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蒸蛋，这木勺很小，他咬的更是小口，蒸蛋少的部分比他阿娘抿的一口也多不了什么。

　　他又重新将木勺送到阿娘嘴边，这一次阿娘却是没动，摇了摇头道:“阿娘不喜欢吃蒸蛋。”

　　小小失望的看着木勺，随即笑道:“阿娘不喜欢你呢，那我就把你吃掉。”说着小小将木勺送入口中，心满意足的嚼着嘴里的蒸蛋。

　　这一口很大，他也很满足。

　　一旁的阿娘，看着小小的动作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掉，一顿饭的时间过的很快，桌上剩的饭菜不多，小半刻钟的时间，小小已经是开始舔盘子了。

　　吃饱之后，小小拍了拍依旧扁平的肚子，笑着说道:“阿娘做饭真好吃，小小都吃胖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是嬉笑着跑了出去，身后收拾空盘子的阿娘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小小的背影，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

　　时间一晃过去两年，今天是小小五岁的生日，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不是阿娘陪在他身边，而是他的阿爹，还有一些村庄的叔叔伯伯们，最让小小惊讶的是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那是他们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族老。

　　此刻他们正在往山里赶，小小的阿娘并不在身旁，也没人牵着他，两年过去了他没长高多少，看上去越发瘦小了。

　　走到一处高山山顶时，一众人停了下来。

　　小小疑惑的看着周围，一众叔叔伯伯都是冷漠的看着他，随即望向自己的阿爹，低声道:“阿爹，这里是哪里，不是说给小小过生日吗？阿娘怎么不在，我要去找阿娘。”

　　他有些被吓到了，一大帮比他高好多倍的叔叔伯伯，将他围在中心，他的阿爹也没回应他，只是难得的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再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