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于少室山约有半月之程,但是几人不眠不休竟在第八日已到武当山下,虽是寒冬腊月但这尸身也不便如此,几处伤口已隐隐起了变化。
马寒枫不敢逗留,武当山早已冰雪封山,马车已然无法上去,他整理好尸身双手托抱起一跃而上,在那松柏顶上飞跃着,众人紧随其后,古吟受伤在身本不便前往,断肠背上前去,众人在晌午时便到了武当山顶,武当弟子见人闯入便上前阻挡,马寒枫怎会理会,径自闪开身子飞往后山,断肠放下古吟紧跟其后,红娘子和月儿停下前来解释。
武当山顶果真有一寒潭,寒潭在一幽谷山内内,由于武当山冰天雪地只留一小洞口,该洞口离武当大殿甚远,可谓后山谷,只是另一侧便是万丈悬崖,若想进寒潭唯独穿过武当大殿方能至此。此处甚高,一片死寂,连鸟叫声都没有,马寒枫站于涯顶寻觅多时方找到入口。
一个俯身,马寒枫飞入洞内,断肠紧随其后。刚入洞来断肠只觉一股冰冷寒气袭面而来,不由一个抖擞,马寒枫不暇思索一跃而入潭底,断肠则洞外等候。
武当掌门破军、南哥等人闻讯赶来,见状便问情形,断肠简要诉说,只是这下水已过一刻,断肠说罢不放心来径自也跃入潭内,众人甚是焦急也无他法,只能站于外侧等候。
约莫一小盏茶功夫,断肠冲潭而出见其冷颤厉害,想来这寒潭远比想象之寒。
众人询问,见其抖擞冷颤道:此潭水冰冷至甚,我险些撑不住,小马依然在潭底不肯上来。
红娘子、南哥诧异,水下如此之久怎能如此,且不说如此,这寒潭之水冰冷嵌骨,你运气护体险些不得起,他如何御之。
他习得洗髓经,可以用躯体之肤换气,这倒不难;只是他这身子本不能承受冰冷之息,早于寒毒侵体,如此这般又该如何了得,月儿带有哭腔道。
众人虽不解洗髓经之说,但这潭水断肠都承受不住,他却是如何在潭底如此之久。
如若一人心已死,便失去六感,又何惧畏寒呢,破军喃喃道。
众人望向破军,想来也只有他感同身受,想来那件事,那个人的事对他来说也是心如止水,往后种种未起一丝涟漪。
且不说其他,为今之计是将马寒枫提上来,只见月儿一个纵身跳入潭内。
约莫片刻众人见未何况,南哥和断肠一并潜入,只是潭底已无他人,两人甚是惊奇又找了一遍,始终不见何踪影。
断肠一连下水两次,急需运功逼出寒毒,南哥也一旁调息并和破军诉说;约莫两刻时,断肠已调整好便要再次潜入潭底。
破军也欲前去,此时只见马寒枫抱着月儿冲出寒潭,众人大喜;马寒枫紧接着为其运功逼出寒毒,约莫半个时辰,月儿脸色也渐红润,唯独马寒枫依然全身发青令人惋惜。
众人起身离开寒潭,马寒枫切显得异常沉稳,远不如先前哀伤,不知为何全身冰冷发青却行动自如。
几人来到破军厢房,众人见马寒枫身体异样颇为着急;破军叫人拿来炭火烘烤着,也拿了些酒食来暖身。几人吃点热食,马寒枫则一旁运气逼出寒毒,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寒毒入体所带来的伤害,只是此刻忧愁已无用,只有待到事情了了方可来此陪其左右便是他心里所想。
几人虽不明马寒枫为何突然冷静下来,也不明为何方才始终找不到他们,只是月儿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月儿功力尚浅,不懂水性,一下子跃入寒潭那潭水寒气瞬间涌进体内,好在潭底的马寒枫并未失去理智,见状便游将过去抓住他,不知怎的便到了一个冰室,室内有一冰石散发着冰气,那冰室感觉比寒潭水还冰冷,感觉要冷窒搬。马大哥为我驱除寒毒,好在我能自行调息后他便去把师叔的身体带了上来放在冰石上,整理好师叔后,就是带着我回到潭口与你们回合了。
几人不明其意,也不便多问,只是看着马寒枫调息。
马寒枫大概调息了个把时辰,也恢复了往日的气息,就是看上去异常憔悴如大病初愈般干涩。原来马寒枫抓起月儿时本想游回潭口却在不远一冰石后发现一小缺口,略带微光便游了过去,不曾想触碰了一道冰石,里面竟别有洞天;藏有冰室,里面的冻气让他感觉异样,潭水的冰气不足以让他如此感觉,想必冰室内更能放好丫头尸身,便将她移到冰石上,说来奇怪忧涵绫尸身放在冰石上便结起冰晶转瞬冻住犹如冰棺搬,那冰室冻气让我瞬间清醒不便多留便带着月儿返回了潭口。
几人觉得不可思议,唯独破军不语。
破军有何不妥吗?断肠问。
这本是武当秘密,不便告知,但说于你们并无不可。或许是有缘吧,其实小马是找到了千年冰魂,我曾寻找多次并未见其,你却机缘巧合找能到了它,看来还是她于你有缘。当年我和小马想法一样,将她放于寒潭底下,怎奈依然无法保住容颜,我在深知潭底有冰魂寻觅多次并未可得,你能找到说明你和丫头并非缘分已尽,说罢拍了拍马寒枫肩膀走了出去。
见破军如此,几人不便多问,而断肠和月儿便把数日来少室山发生的一切说于马寒枫听。
没想到为了我一条贱命竟伤了那么多人,还让方丈大师付出毕生修为,想来甚是惆怅,好在你还是赶来了,说罢看着断肠。
其实断肠心里又未尝不惧那一天的情形呢,最后一招谁胜谁负不得而知,好在现在都相安无事。
南哥招呼着众人烤火吃肉,几人只有当时在至尊镖局时才有如此情景,想想确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免感叹时间之流速,人生之短暂。
道士不是不能喝酒吃肉吗,小楠子你为何于我们喝酒吃肉呢。
谁说的,道士也是人,这武当山一入冬便冰雪封山,我等早于储备好过冬之物,这酒都是山上自行酿制的,你能喝到这美酒佳酿余韵无穷如饮甘露琼浆玉液,再配上这上等烤肉和少许调料,可不比在镖局日子差,说罢端起大碗一口饮入,这美酒在唇边和齿间穿梭流淌着,甚是畅快,再咬上一口酥脆烤肉着实美味香甜,在这天寒地冻的武当山顶烤着火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一餐简直让你终身难忘呀。
连日来众人都饥寒交迫,几人不消一会便食完好几盘肉,破军熬了锅山菌汤进来,几人坐下继续畅谈,只是马寒枫依然喝着酒无动于衷,经过断肠劝说才喝了一小碗汤。
入夜,武当山上异常冰冷,马寒枫侧卧着,回忆着忧涵绫的点点滴滴,如果当时不迷茫多好,如果当时不选这条路多好,人世间太多如果了,错过一瞬间或许就能改变很多很多事情,可惜现在真没有如果,自己亦不能改变什么,侧躺着眼泪不禁又流淌下来。
月儿整夜未眠,这几个月来发生太多事了,她自己觉得或许就是个负担,若是自己能挡住暗器多好,若是她保护他们多好,想来无用也睡不着便起身到厢房外舞起剑来。
你心事不宁无法领悟这剑法的精髓所在,说话的便是破军。
月儿上前作揖。
剑法是好剑法,只是你举棋不定,心神不宁,手拿剑腰挂鞭根本无法将剑法和剑意其融为一体;剑法之高超在乎随机应变,你若不能平心而思维,化身形为心凝便只能留此境界也,说罢缓缓走开。
平心而思维,化身形为心凝,月儿很是不明,回想马寒枫过往所授似有所悟,解下鞭子丢弃凌空耍起剑招,此时她在无旁骛,想到哪招就耍哪找,身形手法步法皆无所思,劈、斩、刺、切无不遂心应手,跃起金蛇剑法,下刺幻影剑法,横劈衡山剑法,剑招从有至无,越耍越快,不执着古板剑招随机应变顿时畅快淋漓,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耍的是什么剑招。
夜始终是难过的,有些人可以酣然入睡,有些人却夜有所思,厢房外人间飘雪,厢房内静寂无声,普通老百姓或许过着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如此安逸生活,而多少江湖剑客却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呢,又有多少人肯放得下手中长剑做回百姓呢,古往今来金盆洗手又真的能和江湖脱离干系吗,也非尽能所愿。
翌日,几人拜别破军等人下山来,马寒枫数次回头看着这武当山顶,至此武当山便是他的一个心宿。断肠和红娘子先行一步去寻舍利子,月儿和马寒枫古吟转去了趟少室山,有些事情始终是该去面对,有些歉意总要去承认。
玄祈见他二人前来,缓缓靠起身来说话,只是显得有些吃力。
马寒枫跪下拜住,玄祈连连示意起来。
玄祈方丈虽诉说吃力,但也还能明示:他本无为为红尘,只求青灯伴古佛,多年来有心而无为,所学之功法弃之不得,此来经脉尽损反助其所得,何乐而不为,反过来劝说马寒枫莫要将此事挂记于心门,好好珍惜在这人世间的分秒,有些人始终能遇到,有些人始终会远离,莫太牵挂,不忘本心足矣,说罢连连微笑。
马寒枫走出禅房,看着过往僧侣,他们伤的伤,扶的扶见之无不愧疚,众人却也不怪罪依然作揖问候之,马寒枫走下少室山反身下跪拜了三拜毅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