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净就带着赵常来到了刑部。
刑部与都察院,大理寺在一起,合称‘三法司’,是大明朝最高的司法机构。
赵常拿着公文,与刑部大门前的门卫道:“礼科给事中赵净,奉命复查魏逆党羽周应秋。”
门卫却看也不看,不耐烦的道:“一天天的,到我们刑部查案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你们在这候着。”
赵常愣了下,回头看向赵净。
赵净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
赵常再次道:“你们看清楚,这是内阁并司礼监的公文,至少你们要通报一声你家堂官吧?”
“走走走!”
门卫直接横刀,推着赵常,道:“没事不要在这里耽搁,快点走。”
另一个门卫也推着赵净,直到将他推下台阶。
“看到这里不忙了再来,别以为拿着公文就不得了,这里是刑部,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走!”推着赵净的门卫教训道。
赵常顿时怒了,就要追上去,道:“我们家公子是礼科……”
两个门卫更怒,直接手握刀柄,做拔刀状,冷声道:“再不走,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赵常还要再争论,被赵净拉了回来。
赵净微笑着抬手道:“是本官冒昧了,还请为我想着点,几位堂官得空了,通报一声。”
两个门卫看着赵净,而后不耐烦的一摆手,转身就要走。
赵净一把上前,塞过碎银,道:“有劳有劳。”
两个门卫见着,一分银子,态度好了不少,道:“在这等着吧。”
赵净连连点头,拉着赵常后退下台阶,站到一旁。
赵常愣住了,这不是他们家公子的脾气啊,不由得道:“公子,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
赵净左右看了一眼,道:“好浓的香气,你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
吃的?
赵常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街道,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净只是站着,看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群,不急不躁的等着。
赵常真的去买吃的了,但买来了,赵净尝了几口,又打发赵常去买。
而刑部大门内,一个中年人摸着胡子,瞥着站在大太阳下的赵净,笑眯眯的道:“想来,赵明堂这个闭门羹很快就会传出去。”
他边上一个人点头哈腰,道:“左侍郎说的对,这赵明堂太不懂规矩,得好好治一治!咱们刑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丁启濬一脸满意,道:“晾他到下午,再带他来见我。”
“是。”刑部主事姚菁立即道。
丁启濬转身往里走,忽的又回头,道:“那些卷宗,你都整理好了吧?”
姚菁连忙道:“左侍郎放心,下官早就准备好了。不该给外人看的,没有左侍郎的命令,谁都看不到!”
“那就好。”丁启濬笑容更多,回转他的值房。
不多久后的刑部大门外,赵净与赵常悄悄从阴影里走出来,四顾无人后,又在那等着。
大夏天,太阳刺目,光线毒辣,热的两人汗流浃背。
赵常感觉着浑身的凉水,低声道:“公子,这是要干什么?”
赵净拍了拍衣服,低声道:“栽赃。”
“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赵常接话,一个声音从赵净背后突然响起。
赵净对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了,神情顿时疲惫无奈的回头,道:“毛御史。”
毛羽健看着赵净浑身湿透的模样,不禁疑惑道:“你被罚站了?”
赵净点点头,道:“我奉命复核魏逆党羽周应秋案,刑部不放我进去。”
毛羽健脸色变了,一板脸,道:“你拿着公文了?哪里的?”
赵净抬头看了看太阳,口干舌燥的道:“内阁与司礼监的,门卫索要了我不少银子,让我在这里候着,他们堂官有空了就通知我。”
毛羽健登时大怒,道:“刑部好大的架子!我这就为你说理去!”
赵净一把拉住他,道:“毛御史莫急,或许刑部太忙,没空见我。”
毛羽健道:“再忙也不能这般欺辱我等科道!”说着,他就挣开赵净,大步向着刑部走去。
“毛御史,不必,不必,不必啊……”
赵净在后面喊,脚是一点没动。
赵常悄悄又在身上撒了点水,道:“公子,马上就要午饭了,还要等吗?”
赵净抹了把脸,看着毛羽健直接闯进刑部,道:“或许有变故。等毛羽健出来再说,先看看情况。”
赵常还不知道赵净要干什么,又给赵净头发上撒了点水。
刑部出来的人多起来,赶着吃午饭。
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了汗流浃背,颇为‘狼狈’的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而毛羽健出来的也很快,显然被气的不轻,冲着赵净就大喝道:“刑部如此轻慢我们科道,一定要参他们一本!”
毛羽健脚步如飞,没有停留,根本不与赵净交谈。
赵净忽的一惊,急忙道:“赵常,快,进宫!”
赵常连忙跟上,道:“公子,不去刑部了吗?”
赵净脚步比毛羽健还快,道:“等他们来请。快点进宫,不能让毛羽健抢先了。”
赵常有些不明白,可还是紧随着。
赵净回到六科,二话不说,拿起笔就写奏本。
他早就有腹稿,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多字,先是明言刑部门卫‘索贿’,而后是指责刑部‘轻慢圣意’,然后就开始‘揣度’,刑部刻意阻止他进入刑部,是为了庇护阉党,‘缩小’逆案,怀疑刑部藏有阉党党羽……
赵净写好,拿起来吹了吹,再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与赵常道:“立即送往司礼监,看看有没有什么关系,或者直接去找曹公公,尽快送到陛下案桌上。”
“我这就去。”赵常有些懂了,快步离去。
赵常这些日子与内监输钱的回报来了,赵净的奏本还没到晌午就出现在崇祯的案桌上。
刑部尚书乔允升告假,左侍郎丁启濬顶着大太阳,满头大汗,脚步匆匆的飞快入宫。
半个时辰后,丁启濬脸色蜡黄,不停擦汗,眼神慌乱,心慌意乱,双脚轻重不一的出现在六科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