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鞋草帽草席这种东西,和蜡烛一样,生活的必需品消耗品,也不贵,放上几个月半年也不存在变质的问题,市场一直存在,价格也很低廉。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没有人会害怕卖不出去,所以根本不用去考虑什么市场问题。
小平太当然话还没有说完,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满头问号的山内义胜有些别扭的样子,示意他不要着急。
“殿下,想必左马头肯定在顾虑叠、草艺的销路,所以臣下希望殿下宣布在全领实行抑配!”小平太郑重的要求。
山内义胜确实因为有疑问又不好意思打断小平太洋洋洒洒的叙述,而感觉到浑身难受。他这点就比不上他老子,耐性还是差一点儿。人家山内义治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一般都会等小平太全部说话,或者小平太主动发问才会说话。
现在小平太自己主动停下了,既解答了山内义胜的疑惑,也向山内义治提供了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山内义胜听到抑配两个字以后,神情都没变化。直接脑壳里一滚,开始考虑起来。
何为抑配?就是在古代的封建官府强行向商户和富户摊派,视其财力物力,逼迫他们承办一定的事物。一旦被抑配摊上,基本上就是破家灭门,全族完蛋的恶政。属于最为无情且野蛮的经济掠夺,毫无人性可言。
但小平太这里的抑配与字面意义上的抑配是大有不同的!他的设想是,检视江尻和山内地方的商人的财力多少,商路远近。以低于名物津山叠市场价十分之一的价格,强行将江尻叠摊派给商户,由他们去想办法出售,以三年为限。有本事有能力的商户肯定能想办法把东西卖出去,而没本事卖出去的就让他们全部滚蛋,以后也不用承办江尻叠的生意了,用不上他们了。
虽然属于强迫的方式,但是首先价格要比别人低,其次允许他们在这三年内先货后款。反正他们一家老小店铺货源都在当地,根本不怕他们敢跑路。再者,江尻叠一定会挣钱,他们发了傻劲才会跑路呢。
通过这个完全不需要官府费心的销售办法,可以最快的让商人们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去打开商路,而山内家可以美滋滋的坐收利润,还可以通过抑配选拔出一批有实力有能力的商户,以便进行后续的操作。(甚至可以发掘一些本钱低微,但才能出众的小商人,反正先货后款,也许就扶助起了几个将来的豪商呢。)
毕竟有位远在西方欧洲德国的大胡子老马说的好,只要有利润,整个市场就能活跃起来,只要利润足够大,商人可以践踏任何道德和法律。
不管其他东西老马说的对不对,这段对商业的分析还是鞭辟入里的。起码小平太是把这一段奉为圭臬的,人家说的真有道理,即使过了几百年还是一样有道理。
小平太只要能够保证江尻叠的质量不输于已经薄有名声的津山叠和臼杵叠,还愿意降低十分之一的销售价格,有的是手眼通天的精明商人能帮小平太把东西卖出去。何必要亲自苦哈哈的和一个傻子一样,挨家挨户去推销呢?
山内义治本人作为一个旧时代的封建统治者,他天生的有士农工商,商业最贱的保守认知。他虽然也会鼓励商业流通,以获取金钱和外地的特产品。但是商人在他眼里仍旧是属于可以压榨逼迫的那一类人,所以他听到抑配这两个字并不反感。
就那些地里刨食的穷苦农民能榨出什么钱,压榨商人和手工业者是从古至今封建统治者的共识。你们有钱,又没政治地位(或者说政治地位比较低下),不去压榨你们压榨谁?
而且小平太的计划中还不仅仅是高端的叠这种草艺品要实行抑配,低端的草袋草绳也要实行抑配。石田三成一夜堤的故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承诺农民挑一担土到大堤来就可以把装土的米袋拿走当作报酬,结果一夜之间就筑好了拦水的大坝。
这个米袋就是用蔺草编织的,同理还有盐袋,甚至干货海产的系绳草袋,全部都是用蔺草编织的。(和很多人以为用稻草编织的概念有很大的不同吧,我们生活中出现的大部分草织的物品基本都是蔺草编织的,和稻草是不存在什么关系的。)
小平太要向这些粮食、海产、食盐商人强行抑配,逼迫他们店铺所需要使用的草袋草绳必须全部由山内家出产。禁止他们使用别国出产的同类物品,这点行政力度山内家还是有的。
反正草绳草袋又不需要什么好的蔺草和精美的编工,可以全部交托给种草的普通农民,然后山内家从领民手里低价征收草袋,(也可以让他们直接抵扣年贡)再按市场价出售给领内的商人。这样可以在商户抵触不大的情况下(毕竟突然逼迫他们只允许使用山内家自产的草袋,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生产运输),快速回笼一部分资金。
这样子,只要江尻地方的第一茬蔺草种出来,第一张叠编好,第一个草袋扎好。就可以开始慢慢获利,不断的扩大种植面积和手工工场的规模。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能让整个江尻从上到下,从山内义治到破落农民,从家资千万的商人到无隔夜粮的穷户,全部都能享受到地方经济发展的各种红利。
在场的众人听的如痴如醉,为什么秭小路弹正的想法就这么棒呢?沼泽和咸田一直空在那里,怎么就没人想到去利用呢?草鞋天天穿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去发展编草业呢?
“殿下,现在可以派遣人手重新丈量沿海的咸田和沿河的低地沼泽。招募山内和江尻无地的农民或者殿下信重的有力军役众开始种植蔺草,同时立刻购进织席机,仿制加工,建造席屋,培养织席的人手。”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