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薰听了这话,也很痛快地承认道:“当初的确是被他摆了一道,不过人都已经死了,留下这点算计也不当什么。”
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意识到小林龙一郎在那个情景下的嘱托很有些旁的意味在里面,不过人死如灯灭,眼下再计较这个没什么意义。
萧冀曦对此也是漠不关心,这几个人究竟怎样跟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他没想到,镰田浩竟然还一本正经的给他下了请帖,时下正是盛暑天气,萧冀曦看了头大,本能的就想给推脱掉,但不给梅机关的人面子,传出去着实是不大好听。
兰浩淼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消息,总归宾客很多,以他的消息渠道之广,不难听见风声,但令萧冀曦很在意的是,兰浩淼得知消息之后特意来找了他,叮嘱他一定得去,说是不要错过好戏。及至萧冀曦问他究竟是什么好戏,他又不肯说了。
“就得是你一无所知,事发时才足够取信于人。”
于是萧冀曦就揣着满腹的怀疑去了。镰田浩办的是个西式婚礼,日本人打明治维新之后就恨不得全盘学着西方人,自己原本的那一套是基本上全给扔了,不过也好,比起看西式婚礼,萧冀曦更不愿意瞧见一群人给他展示日本的传统风貌,只听说他们自己也是穿着一身白结婚,都相差不多。
婚礼并不算太热闹,至少是没有白青竹参加的上一场热闹——白青竹一进门就露出了些恍惚的神色。萧冀曦也没问她是怎么了,因为他自己也很感慨。
他本想说一句是不是还是松哥的婚礼办得热闹,然而看见白青竹的脸色,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铃木薰和虞瑰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们四个在这环境里都显着有点格格不入,没人上来说话,自然而然的就把他们给忽视了。
一眼看过去,虞瑰的神情也是怔怔的,不纯是在婚礼现场上应该摆出来的快活表情。
个中原因只怕还更复杂些。
镰田浩在梅机关不过是个办事跑腿的,这一点从当初他苦着一张脸还得负责监听铃木薰上就能看出来,不过他与铃木薰看上去是旧识,大抵镰田这个姓在日本军中也是有些面子的,故而梅机关还真来了些有头脸的人物,只不过这些人都没上来跟他们搭话,想来是觉得有些丢面子。
佐藤树没有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这时候上来自讨没趣,除了叫人想起来他的失败之外没别的益处,顾晟自然也不在受邀之列,这么算起来,小林惠子这婚还真是结的颇为坎坷。
“也不知道铃木是怎么说动她的。”白青竹在一边小声道。
“不用说动,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未必就是那么喜欢顾晟。”萧冀曦想起顾晟来,对小林惠子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地方,这两个人原本就是秉着各取所需的态度凑到一块去的,现在倒也没什么可指摘的。顾晟大抵是为了把丁岩顺利的给转移出去,才顺水推了个舟,而小林惠子,大概是因为过于想要摆脱佐藤树这个麻烦,两边都不能算是情真意切。
“我看现在也未必是。”白青竹声音压得很低,毕竟这些话都不适合于在婚礼上说出口。
萧冀曦深有同感地点头,不过他今日来不是为了观赏什么情感大戏的,而是依旧记挂着兰浩淼所说的一出好戏,不知道会是什么好戏。镰田这种不怎么受人关注的婚礼,真要发生什么事也不愁难以逃脱,因而萧冀曦是真就抱着看戏的心思来的。
他隐约猜到了兰浩淼想干什么,不过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总不至于是为了顾晟出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趁铃木薰被自己同僚叫走的时候,白青竹瞅着空隙拉了萧冀曦一把,神色显着有点古怪。
萧冀曦愣了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那一瞬间有些心虚。如果白青竹看出来了,那保不齐铃木薰也能看出点什么来。
结果白青竹答道:“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觉着你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才问问你。放在平时你大概早就想着怎么溜之大吉了,更不用说把我也一块拉过来。”
萧冀曦这才放下心来,答道:“我也不知道,总归是有事情要发生,若是师兄有点仪式感,大概也就会在那么几个关节上安排出些动静来。”
搅合一场婚礼,左不过是在换戒指或是扔花的时候闹出些事端来,事实证明兰浩淼并没什么创意,还真就选在了换戒指的时候。
不过这大概也有他的考量在里头。一场婚礼上大多数人注意力都能被台上吸引过去的时候太少了,换戒指恰好在其列,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往前看,枪声一响,众人反应也比平时慢了些。
一颗石头被扔进池塘,涟漪是渐从中心起来的,发生什么骚乱时也是一样,萧冀曦起初只听见一声脆响,第一反应就是把白青竹护在了身下。这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发子弹是谁安排出来的,等把白青竹圈进怀里了,才后知后觉这可能是兰浩淼的手笔。
但他也没有大意。镰田固然位不高权不重,不值当什么人大费周章的搞暗杀,可在场却不乏叫抗日分子恨之入骨的人在,他自己都能算上一个。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大概白青竹留在他身边还危险一些,虽这么说有点太看得起自己,可也保不齐真有人是冲他这个新上任的行动处处长来的,为的就是以儆效尤。
待人群稍稍冷静了下来,萧冀曦赶忙把白青竹往椅子底下推了一把。“你先在下面躲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青竹还不等反抗,就看见椅子底下又多了一个虞瑰,想都不用想,铃木薰的大抵也是揣着跟萧冀曦一样的担忧,这会他们两个倒算是默契。
“是什么人中弹了?”
第二声枪响迟迟没有响起来,大概人是早已经趁机逃之夭夭,铃木薰扯着嗓子问了两句,田村忠太急匆匆地走过来,头发看着乱七八糟的,显然是事发的一瞬就已经冲进了人群。
“是盐野——伤的并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