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云眼睛尖,看见了正往这边赶的萧冀曦,想起这群人原本就是要找袁文会的晦气,肯定是来为自己撑腰的,顿觉得底气足了起来。
“留给你个耳光你要不要?”
这话说的是分毫没给人留脸,邱成自以为在天津卫这一带也算个人物,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一个黄毛丫头下了面子,顿觉十分颜面无光。
但他也有些忌惮唐锦云身后站着的人,那小子看着平平无奇,先前和唐锦云要动起手来时却是露了些行迹,应当是个很有功夫在身的,也不知道唐锦云出去一趟是交了什么运气,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人随行。
邱成很警惕的盯着他,而陈杰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知道天津码头上的打斗与其他地方规矩有所不同,大家都是对着自己使劲下黑手。他可不想还没到目的地,先被迫自己给自己捅几个窟窿出来。
但看阮先生的意思,对这个唐姑娘还是很看重。要是金瑞没能及时赶回去报信,真到了冲突起来那一步,他这几个窟窿是肯定要多出来的。
好在他也看见了已来到人群之中的自己人,胆气更壮。
“唐姑娘,不用和他废话了。”陈杰手里还拎着大包小裹的饭盒子,造型有些滑稽,但说话也深谙气人之道。“咱们这就走吧。”
“走?我看今天谁能走得了!”邱成脑门上青筋直蹦,大步朝着唐锦云走过来。萧冀曦看着是要打起来的样子,连忙拨开人群赶上前去。范明跟在他身后,光是块头就很有唬人的架势。
“我虽是初来天津,看这路的样子却也比邱兄要大上不少,莫非这路是你祖上开的,谁能走谁不能走,还要听你的不成?”萧冀曦笑吟吟的向邱成道。
唐锦云戳豁子的能力实数一流,她知道这些人反正早晚都要打起来,自己现在刚好出气。“跟这秃子费什么话,走了走了。”
她这一张嘴不可谓不毒。邱成脑门上头发有些稀疏,平生最恨人拿这说事。偏偏唐锦云左一句秃子右一句秃子的叫,竟是专挑人痛处来戳。
其实两人最开始结怨也就是因为这两个字。那段时间邱成混的还不像现在这么好,在师爷那里连脸熟都算不上。手头紧了便在旁人的赌场里出个老千,手才一动就叫唐锦云一嗓子喊出来:“那边那个秃子你干什么呢!”
邱成理亏,听了这话愈发的恼羞成怒,自此处处和唐锦云作对,唐锦云出了天津这么些年,竟是还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他是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当下动手去推萧冀曦。“去去去,哪来的兔崽子,滚一边去。”
只可惜一推之下没有推动,萧冀曦如今已不把这等青皮混混放在眼里,不以为忤的站在原地,并不挂在心上。他在心里算着辈分,又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不是兔崽子,我是你爷爷。”
他这些日子以来充大辈儿充的熟极而流,且这也确是实话——袁文会与萧冀曦算起来是同辈,邱成自然就成了孙子辈。
只是在旁人听来实在刺耳的很,尤其听在邱成耳里,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更不用说还有个唐锦云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笑。
“小子,你找死!”邱成已经顾不上想自己为什么不曾推得动萧冀曦了,涨红了脸冲萧冀曦挥起了拳头。
其结果自然是被萧冀曦轻松闪过,脚下伸腿一拌,把人绊了个跟头。
周围人看萧冀曦一个少年人这样好的身手,不由得轰然叫起好来。这叫好不啻于在邱成的怒火上浇了一捧滚油,从地上爬起来就还要再向上冲。
萧冀曦依旧闪的轻松,居然还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
范明本看着萧冀曦是有些文弱的——以他的眼光来看。此时看萧冀曦这样游刃有余,心下赞叹。再看看一旁含笑旁观的阮慕贤,心道难道他们这一门就都是这么个不可貌相的实力深厚。
邱成见实在不是这人的对手,却又觉着无论如何不能落了面子,咬着牙恨声说“既然阁下硬要插这个手,咱们就按天津卫的规矩来,给你两条路走。今儿你能把我打死算你有种,打不死就别再管这档子闲事!”
他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十分漂亮,然而明眼人都看出他露了怯,周围嘘声四起,叫邱成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却也只有硬着头皮顺着自己的话往下。
结果萧冀曦压根不打算和他玩这套文斗的把戏。
邱成闭着眼睛等这小子要么揍自己一顿,要么就此收手。结果只觉得脑门上一凉,周围人都惊呼起来。
邱成直觉不好,睁开眼睛时立刻魂飞魄散。萧冀曦拿着一把手枪顶在他脑门上,神色已是冷了下来。
“我懒得和你废话,要么把路让出来,要么喊袁文会来收尸。”
萧冀曦是不怕邱成,但实在不习惯一言不合就掏枪出来喊打喊杀。这话说出来有点心虚,好在已经很习惯做戏,别人看来是没什么破绽的。
只有阮慕贤看出他的虚张声势,不过自然不可能拆自己徒弟的台,只在一边看个热闹,权当笑话欣赏。
他敢直呼袁文会的名字,叫邱成觉得更加不安,听这小子口音不是天津本地人,又敢这样大庭广众的掏枪杀人,莫不是真碰上了过江龙?
邱成放软了语气。“阁下莫非也是合字门里的?”
萧冀曦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想要借着暗语认自己身份。但自己显然不能给他这个就坡下驴的机会。要是这次这茬被揭过去了,那自己过两天——指不定是明天——就得白挨顿揍,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因此他不曾顺着邱成的意思说下去,只冷笑一声。
“你还不配盘我的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你爷爷。我也给你两条路走。今儿你要是执意寻她的晦气,要么让我把你一枪崩了,要么找袁文会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