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门口,依稀间就看见秦三的身影朝着自己的房间跑来,秦天德连忙高声问道:“三儿,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决堤了?”
“没有,少爷,还没有。”浑身湿透的秦三跑到秦天德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对,你怎么独自跑回来了?少爷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周主簿么?你一个人回来,万一河堤决口,周主簿怎么办!”突然间秦天德发现只有秦三一人回来,担心周必大的安全,有些急了。
听出秦天德有些着急,秦三顾不得喘气,连忙解释:“少爷,周主簿也回来了。他怕少爷已经就寝,让小的先来找少爷。”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无事,河堤暂时也安全。”听到了秦天德的声音,周必大也赶了过来,与秦三一样,都是没有打伞。
秦天德看到周必大无恙,心中稍稍安定一些,连忙说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子充,先跟本官去书房,三儿,去让下人拿毛巾来,再拿几套干净衣裳。”
刚进入书房,周必大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火急火燎的说道:“大人,情况不妙啊,河堤恐怕守不住了。”
“守不住了?你刚刚不是说河堤暂时安全么?”
“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暴雨连连,水位上涨急速,情况紧急。如果这雨再不停,恐怕用不了两日河堤就要垮塌了。”
“那你回来干什么?还不赶快加派人手,要不然就立刻疏散周围的百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快去呀!”
周必大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秦天德,迟疑了一会,说道:“大人,事到如今只有您出手才能救淮阴的百姓了。”
这时候已经有下人将毛巾和干净的衣裳送到了书房,同时还端上了两杯茶水。秦天德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诧异的问道:“子充,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出手才能救淮阴的百姓?”
周必大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喝干,快步走到秦天德面前,深深作了一揖:“还请大人做法,让雨停了。”
“噗!”秦天德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周必大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子充,你疯了么?本官哪会什么做法?这天降暴雨是气候……哎呀,总之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周必大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擦去头上被秦天德喷上的茶水,只是苦求道:“大人,您不是说过您是半仙么?您能掐会算一定可以让雨停下来的!
事到如今只有大人出手,否则不出两日,淮阴必定洪水肆虐,到那时死伤惨重,大人于心何忍啊!
求大人连夜施法,救淮阴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子充代淮阴全县百姓恳求大人了!”
说到这里,周必大突然撩起衣裳下摆,跪在了秦天德面前。
“子充不可,快起来!”秦天德连忙将手中茶杯丢掉,强行搀扶起周必大,“本官真的不会什么施法,真的!”
“大人,下官知道您心系黎民百姓,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初至淮阴就命下官二人抓紧时间修筑河堤。
只是如今水位上涨的实在是太快了,求大人看在苍生的面上,施法让雨停了吧!”
完了,这回完了,玩出麻烦了。我就嘴贱,当初干嘛无端端的要自称什么半仙,现在可好了,这个周必大认准我这个半仙了,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秦天德大为挠头,看周必大的样子,似乎已经认准了自己懂得法术,能够让天晴下来,这可怎么办?
“大人!”
秦天德知道今晚不给周必大一个答复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苦着脸说道:“子充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免得受凉。施法一事待本官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大人!”
“好吧好吧,给本官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本官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周必大不知道秦天德百般推脱有什么苦衷,也不敢逼得紧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还可以等待,因此再次朝着秦天德深深作了一揖,转身离去。
秦天德将身上的雨水擦干,然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在房中反复的思量着,眼瞅着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他最终一咬牙,决定告诉周必大,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半仙,更不会什么施法!
按照周必大所说,河堤随时可能垮塌,这不是他耍宝露脸的时候,正经是要尽快疏散河岸附近的百姓,同时调派人手,准备安置灾民!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上书朝廷,要些赈灾的银两和食物。
哪知道他刚刚打开书房的门,却看见周必大正立于门前,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不止是周必大,还有齐妍锦和朱淑真带着几个丫鬟,连岳银瓶也换好了衣裳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们这是……”
周必大从书房离开的时候就感觉到秦天德有些不情愿。被秦天德以报恩的名义强留在身边的这段时间,他察觉到秦天德并不是一个鱼肉乡里的贪官,反而还隐隐感觉到秦天德一直都在替淮阴县的百姓考虑,只是拿不出实证罢了。
他并不能确定秦天德一定是什么半仙,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这毕竟是保住河堤的唯一办法。
可是秦天德却不停的推脱,这让周必大心中担忧。想到了秦天德平日里最疼爱朱齐二女,对岳银瓶似乎也是包容有加,于是他从书房内出来后,并没有返回西院,而是去将三女找来,将眼前的危机事态详细说出,希望三女能够一同求秦天德施法。
“官人,您就试试吧,周大人也是一片好意。”
“真儿,不是我不想试,实在是我真没有这个能力啊!”
“官人,奴家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奴家自幼生长在淮阴,见惯了洪水过后百姓的惨状,您就答应周大人吧!”
“锦儿,怎么连你也认为我懂法术啊?”
“狗官!我知道你最喜欢装模作样,可是人命关天,这种时候你还要装下去么!”
“瓶儿,你……”
他最怕的就是岳银瓶,不仅是因为那日在房中的床榻上上演的暧昧一幕,更是因为岳银瓶见过他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到秦天德还是百般推脱,心如火燎的周必大当即再次跪拜在秦天德面前:“求大人开坛做法,让雨停了吧!下官代表淮阴的黎民百姓,给大人磕头了!”
“子充快起来!”秦天德连忙强行将周必大搀扶起来,看着门外一双双恳切的目光,只得咬着牙齿点了点头,“好吧,我就试一试。不过希望不大,若是失败了你们可不要怪我。”
“狗官,你出马一定能行!”
秦天德瞥了眼说话的岳银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对周必大说道:“子充,若是本官失败了,你立刻准备疏散河岸附近的百姓,同时准备在城外设置临时安置场所,本官明日就上书府衙和朝廷,让他们拨下钱粮,准备救济百姓。”
很快在朱淑真的指挥下,就有下人在书房内准备好了开坛做法的一切。
县衙内并没有什么木剑铃铛的,秦天德原本就是为了糊弄一番,因此也不强求,只是在书房内摆上了香烛案台还有黄纸一类的简单家什,然后又以施法不能被打扰为借口,将诸人赶出门外,自己一人留在书房内。
老天爷啊,你真是会玩我。我只不过是贪图一时过瘾,自封了个半仙,你就让周必大来逼我做法,唉!
站在香案前,秦天德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眼门外攒动的人影,装模作样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香案上的黄纸,口中小声而又快速的念叨了一番,然后就将黄纸点燃,在空中划了几圈,赶在黄纸烧到自己手指头之前,丢入了盆中。
“好了,本官施法完毕,外面的雨可停了?”秦天德大声冲着门外喊道。
外面的雨根本没听,秦天德是知道的,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听到雨点打在地面和房顶上传来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诸人鱼贯而入,来到秦天德面前。
“大人,你就不能认真一些么?你刚才那样也叫施法?”周必大心中忧急,语气上就有些不客气了,“此事关乎着淮阴县上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你怎能如此敷衍了事!”
“我已经很认真了啊。”
“狗官,别以为你把我们赶出去我们就看不到!像你刚才那样,随便烧些黄纸,然后再空中画几圈,又嘟囔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就叫做法了么!”岳银瓶一脸怒色的看着秦天德。
“你们怎么看见的……”秦天德的话没有说完就明白了,因为他看见了窗纸上有几个偌大的窟窿。
诸人又是一番苦劝,秦天德的头都快炸了,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了,本官做法就是了!本官做法与常人不同,不需要开坛什么的,你们不要质疑。还有,本官这次就让你们亲眼看看本官是如何做法的,看本官这次还是不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