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这回说的是真心话,从他第一眼看到齐妍锦的那一刻,那副楚楚可怜惹人特爱的模样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他是一个习惯于保护弱者的男人,尤其是像齐妍锦这样的女子,更是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疼爱之心。
至于那个才女朱淑真,他除了仰慕其名,赞叹其美貌,暂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
“官人,不要。”齐妍锦享受般伏在秦天德的怀里,哽咽着,“官人,婆婆说的没错,你是大户人家,是有身份的人,必定要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室。即便这一回你回绝了,必定还有下一回。
锦儿知道官人疼爱就足够了,刚刚只是突然想起了准备出海的家兄,心中一时挂念,有些伤心罢了。”
抱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秦天德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啄了一下:“锦儿你放心好了,舅兄那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即便将来我娶了妻室,你和她在我心中也是同样的地位。对于我来说,不论是妻是妾,都是我的女人,我都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齐妍锦最担心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妾室是相当没有地位的。死后,不能和丈夫合葬,牌位不能入宗庙。不仅如此,对于男人来说,妾室就相当于货物,甚至可以相互赠与交换,一代文豪苏东坡南谪之时,就曾以诸多姬妾赠人。
虽然只是秦天德空口白牙的一句保证,但齐妍锦选择了信任。相处的这些日子来,秦天德对她许诺的每一件事都办到了。
中秋之夜,皓月本应当空,只是夜空中却悬浮着层层轻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之下。
透过那层如烟似雾的薄云,朦胧的月光洒落在钱塘县内,洒落在街市上每个人的身上,脸上。
街市上人声鼎沸,喜气洋洋,小商小贩们起劲的吆喝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一边欣赏着夜色美景,一边时不时的和路边的摊贩讨价还价。
孩童们三三两两的聚作一团,提溜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穿梭于大街小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哈的,整个钱塘县都笼罩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钱塘县最有权势的秦府今晚也是热闹非凡,大摆筵席。大厅内八张圆桌坐满了秦府的亲朋好友,厅外的院落中也摆放着五十桌酒席,热闹哄哄的,都是来参加秦府独子秦天德和朱县令爱女朱淑真大婚的。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什么的在秦天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都由秦李氏安排好了,就连今日亲迎也是派“好命人”上门代接新娘的。
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新娘缨络垂旒,玉带蟒袍,下面百花裥裙,大红绣鞋,一抹浓艳满身喜庆的被迎进了秦府,和秦天德拜了天地拜高堂,然后又夫妻对拜后,在丫鬟和媒婆的搀扶下,回到了新房,只留下身着大红喜服的秦天德接受着大多都不认识的亲朋好友的祝福敬酒。
从今天一大早,秦李氏的嘴就没有合拢过,看着前来祝贺的客人带来的厚重礼单,她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
朱县令的心情也是大好,他早就有意撮合自己女儿朱淑真和秦天德的婚事,如今总算是心想事成,对于他来说,这就相当于攀上了一颗参天大树,虽然是间接的。
秦非也很开心,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完婚了,以后也就能收收性子,特别是前几日泉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秦府的船队已经一切就绪,就等过了中秋就准备出海远航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论秦天德计划的出海经商是否能够成功,等过了年,都要开始安排自己的儿子着手接触自家的生意了。
秦天德的酒量并不怎么好,好在南宋时期的酒水度数不是很高,所以勉强还能应付的过来。饶是如此几番下来,他也有些头昏脑胀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居然有这么多亲戚,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亲戚,哪知道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有些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在川蜀的亲戚,这些人提前十几天就上路了,为的就是来恭贺自己的大婚。
真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好容易借着尿遁逃离了大厅,打着酒嗝,秦天德踉踉跄跄的朝着新房晃了过去,他的心里还是挺惦记见一见成为了自己妻子的南宋著名女词人朱淑真的。
新房原本是准备定在他平日起居的那间房,不过被他拒绝了,秦李氏只能有安排了一件正房重新装修,改成了新房。至于齐妍锦,如今秦天德娶妻,自然不能再住在秦天德的房内,另外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
好在秦天德的强烈要求,齐妍锦的房间条件还算不错,距离新房和秦天德原先的卧室都不算远。
秦府的富有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就连如今的秦天德都不清楚。
洞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双喜字,门旁墙上一长幅对联直落地面。新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
新房内东面靠北墙摆放着一套桌椅,右手边有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前檐通连长几一座,两边为紫檀雕龙凤,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几前左边桌案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上面还摆放着喜饼和喜酒。
西北角安放着龙凤喜床,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床上用品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无一不衬托着秦家的富有。
新娘子此刻正坐在龙凤喜床之上,大红盖头遮面,头上的凤冠在烛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醉醺醺的秦天德晃晃悠悠的来到新房门前,一抬手推开了房门,并且将闲杂人等全部赶了出去。
踏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秦天德打量着端坐在龙凤喜床上盖着大红盖头的朱淑真笑了。
他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娶到一位历史名人为妻,而且还是历史上著名的有情趣的女才子。
“嗝!”
打了一个酒嗝,秦天德脚步不稳的朝着喜床走去,一屁股坐在了新娘子身边,贪婪的嗅着身边传来的脂粉香气,感觉到大红盖头下新娘子的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
“听说,听说你叫,朱淑真,既然如今你成为了我的妻子,那以后我就叫你真儿吧。”秦天德嘴不识闲,手也没停,颤颤巍巍的抓住了大红盖头的下角,一点一点的将其慢慢撩起。
终于碍事的大红盖头被彻底掀起,一张羞涩娇俏的面容出现在秦天德的眼前:“真儿。”
朱淑真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并且将头慢慢的转了过去,等她看清了秦天德样貌后,原本的羞涩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酒劲上头的秦天德没有听懂朱淑真的问话,下意识的回答道。
“怎么是你这个无赖!爹爹怎的把我许配给了你这样的人!”朱淑真一把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秦天德,从喜床上跳了起来。
她虽然来到钱塘县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却也听说过钱塘县首屈一指的恶霸秦天德。不过由于她很少出门,最多也就是去灵隐寺上香,所以一直没有见过秦天德。
加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时候的女子绝大部分在嫁人之前都没有见过新郎,所以她只知道自己要嫁给秦天德,却并不知道秦天德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不敢违背父亲朱愈的安排。
她只希望自己听到的关于秦天德的种种流言都是假的,最少也是夸大其词的。哪知道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要嫁的人居然是不久前在灵隐寺试图掳走自己的无赖,这一下她彻底死心了。
秦天德被她这么一推,摔在了喜床上,头也磕在了床尾的栏杆之上。好在朱淑真是个女子,气力并不大,他的头只是有些疼痛,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酒劲却是被这么一磕散去了大半。
“真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叫我真儿,你这个无赖!”朱淑真撅着小嘴走到一旁长几旁边,坐了下来。
秦天德总算弄明白问题出在哪了,恨不得把立刻把秦三抓过来暴打一顿,不过现在明显不合适:“真儿,你误会了,那天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我让人去绑你的。”
“是不是你指示的有区别么?总是你的下人干的,要是你承认了我还佩服你敢作敢当,可你居然连承认都不敢承认!”
秦天德算是解释不清了,无奈的苦笑道:“真儿,那你说怎么办呢?反正那件事已经发生了,而且咱们也拜了堂,所有人都知道你朱淑真是我秦天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想我怎么样?”
朱淑真也知道秦天德说的没错,她虽然恨秦天德那日的无赖行径,不过她对秦天德当众牵着齐妍锦的手一事还是另有想法的,也对秦天德还有一丝期望。
沉思了片刻,她转向秦天德,轻声说道:“你说的没错,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是你秦家的媳妇了,但那日的事情你不要以为可以这么容易揭过。”
秦天德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变得难看了。
“这样吧,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我出一个对子,只要你能够对的上来,那件事情就算了。”
秦天德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出上联了:大地香飘蜂忙蝶戏相为伴。”
秦天德从床上站了起来,慢慢的朝着洞房门口走去。朱淑真原本似笑非笑的盯着面无表情的秦天德,看到他慢步而行,还以为是在思考,哪知道秦天德脚步不停,居然走到了门边,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