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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篇之前,特别想唠叨几句: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我想大部分人对于这句话应该是认同的,但是我觉得应该有个前提:那就是最起码能够自主自己的命运前提下。生活在今天的我们,毋庸置疑我们都拥有这个资格,这也是社会进步和国家独立的表现之一。然而在封建时代,多数人是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任由他人或势力或腐败社会所主宰,恰如风吹柳絮、雨打浮萍,只能顺从而非抗衡,由此可见,我们是幸福的!
“小杨爱,后门有人找!”门房老杨告诉杨爱。老杨是个老鳏夫,没有子女,不过对杨爱很好,经常私带些好吃的东西给她。
“谢谢杨伯!”杨爱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按照后世的实岁应该是九岁,这个时代的人发育的普遍早,不过在杨爱身上,还看不出什么痕迹,整个人瘦瘦的,只有脸蛋粉扑扑,红彤彤的,显得很健康。
老杨怜惜的看着杨爱,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个晚熟稻,一点都不知道苦!从小没了爹娘,现在又没了舅父,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天爷,你就这么狠心么!”
杨爱一直很爱笑,经过门房的时候还跟另外一个门房王老头笑了笑,然后走到后院的门口,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破衣服的陌生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显得很紧张,不停的走来走去。
仗着算是自己的地盘,杨爱走上前去,怯生生的“喂”了声,算是打了招呼。
“你是杨爱?王老实的外甥女?”
杨爱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陌生人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说道:“我是王老实的街坊,李狗子,几年前我见过你一次的!竟然是在这样的人家做丫头,还真是享福的!”说完贪婪的看了眼里面的大房子。
“我不记得了,一点都没印象!”杨爱老老实实的说道。
“没多大关系,我们这种人烂命一条,记得住记不住都不碍事!嘿嘿。”李狗子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我今天来有件事告诉你的,你相城舅父王老实死了,昨天半夜里断的气!临死之前,我在他跟前,他托我告诉你一声!”李狗子嘴唇上下翕动,不过后面说的什么,杨爱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死了?竟然也死了!”杨爱有种想哭的感觉。
“哎!你别这样啊,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哭!”李狗子连连摆手说道,见杨爱红着眼圈不理他,只好说道:“那个我先走了,你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吧,王老实还躺在屋子里呢!”
说起来杨爱的身世却是够悲惨的,本来家境中上,父亲曾是御医,后来不知道如何得罪了魏忠贤,被老太监随便找了个由头迫害致死,不仅如此,还把杨爱的母亲入籍官奴,不堪屈辱的母亲服毒自杀,留下了三岁的杨爱。
幸亏还有舅父,虽已结婚,正好膝下无子,古语云“见舅如见娘”,因此很多人称“舅舅”为“舅父”,便把杨爱接到家中,视如己出。
舅舅是个老实人,别人都喊他“王老实”,是个老实巴交,一棍子也砸不出个屁的男人,舅娘可就不一样了,精明势利,仗着几分姿色,不仅变着花样欺压舅舅和小杨爱,还和二流子勾三搭四,闹得流言漫天,王老实不敢管自己的婆娘,不管别人说什么,这个老实汉子总是憨笑过去。
随着杨爱渐渐长大,一向蠢笨的舅父竟然开了窍,把杨爱送到了柳府做丫头,免的被舅娘欺负。自从杨爱进了柳府之后,舅父三天两天来看她,有时候见不到,也会在外面墙根蹲一会再离去。杨爱知道舅父疼爱自己,现在猛然间听到舅父死了,一时间陈年往事涌上心头,人竟然有些痴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死了,都死了••••••!”
老杨头见杨爱出去很久没回来,心里挂念,于是出来看看,一眼就看到杨爱站在门边孤零零的身影,赶忙叫了声。
杨爱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傻呆呆的站着。
老杨头看着不对,赶紧小跑道杨爱跟前,说道:“孩子,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杨爱仍是自顾自的念叨:“死了,都死了!”
“谁死了?”老杨头问。
“父亲,母亲,舅父,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杨爱终于说了出来,眼泪如同洪水绝提,汹涌而出。
老杨头赶紧付诸杨爱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孩子,你要想开点,人总是要死的,只不过或早或晚!”
“可是,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抛下我啊!”杨爱哭着喊道。
老杨头也无语,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老杨头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死者为大,你还是去向老妇人告个假,回去送舅父一程吧!”
柳府让老杨头赶了辆驴车,送杨爱回去。
到了舅父家,只见已经过世的舅父躺在床板上,其余一个人也看不见,连个烧纸都没人烧,顿时杨爱哭了起来。
街坊邻居们听见哭声,立刻赶了过来,李狗子也在内。见杨爱回来了,邻居们赶紧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杨爱基本听了个明白,自从王老实病倒之后,舅娘变本加厉,几天都不归家,在王老实过世的第二天,舅娘回来了一趟,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卷了一干二净,现在人影子也看不见了。
由于主家没人,街坊邻居也不敢过来操办丧事。
听完之后杨爱把牙齿咬的咯嘣直响。
虽然杨爱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但是现在死者家里就剩下她一个。
“杨爱啊,现在事情就是这样了,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丧事办了,不能让人老是躺在这里啊!”王老伯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杨爱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街坊邻居得了主家意见,顿时纷纷忙活开来,几个老爷们帮王老实换了套赶紧点的衣服,把门板摆在正屋,上了蒙面黄纸,准备了纸钱烧盆,燃了香,又有人请人准备麻衣孝带草鞋和搭建灵棚。
众人忙活了半响,最后还是推举了王老伯作为把头,负责整个丧事。
王老伯跟杨爱说道:“闺女啊,这办丧事总得点银子花费,街坊邻居什么的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过来白帮忙的,只要有顿吃食就行,但是吹鼓手、麻衣草鞋棺材可都是要付钱的。”
杨爱皱了皱眉眉头,说道:“我来时匆忙,没带钱,能否麻烦各位先行垫付,待丧事办完,回柳府讨了银钱,再还给大家!”
街坊邻居看着杨爱可怜,也就不再说什么,十二二十文的,凑了一包铜钱,由王老伯负责并记账。
喇叭呜咽,白幡飞舞,纸钱漫洒,一身白孝的杨爱,在几个大婶的搀扶下,哭的走不动路。
一口薄皮棺材,被四个杠子手抬在肩膀上,杨爱和街坊邻居跟在后面,这是丧事的最后一步,出殡。
街道上的人听到是出殡,早已避开了街道,也有三五个看热闹的。
“这小妮子是哪个,长的真俊俏!”
“造孽哦,听说是王老实的外甥女。这女孩命太硬,不仅克死了双亲,现在又把舅父克死了!”
“那岂不是丧门星?可惜了这模样了!”
众人的议论杨爱听不见,也不愿意听到。
看热闹的人们旁边,停着一辆青幔厢车,车窗被薄薄的帘子遮住了,帘子上绣了一朵碧绿的荷叶,赶车的是个老汉,半白了头发,脑袋往后面靠着车厢壁仰着,一副在听谁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