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神一魁入关中
洪承畴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物,一旦决定下来,便会很有耐心、很有韧劲的坚持下去,历史上无论是在明廷当总督,还是在清朝当经略,他象一只蜘蛛一样,能够把对手层层的围在网中,但是无奈明军的战力太差,在跟后金的战斗中,所谓一力降十会,被后金八旗打破军阵,明军落荒而逃,他在松山被俘。
他这个人气节差点,但是本事还是有的,不过如今还是崇祯六年,他又被刘信诚启蒙开导了一番,相信他的思想肯定发生了变化。
在会见刘信诚后,他拿了一张自己的帖子给刘信诚,意思是他可以用他洪大人的后辈来行事了,将来在官场也好走门路,至少从陕北到淮河这一节可以派上用场。
因为黄河壶口瀑布的原因,延绥地界的黄河段不能直接通航洛阳,一般是乘船进入山西南部,从壶口瀑布的北面上岸,再步行到运城附近继续坐船进入河南地界,然后一节一节的接力进入淮河流域,这么长的路,得遇见多少牛鬼蛇神啊。
黑道的还好办些,无非是威逼利诱,一手拿钱一手拿刀开路,但是官府就不好办了,得费很多的麻烦,平白增加许多成本。
但是有了洪大人的名帖就不一样了,省去了中间很多的掣肘,要打点也就是一些关键人物,不象没有根脚的时候,哪个官吏都可以来揩一把油。
刘信诚和三脚彪从延绥地界退出,开始做沿途的组织工作,这一次收获巨大,自己不光收获一名明朝著名高官的青睐,而且还开辟了一个新的移民市场:从起事的农民军那里拉人。
神一魁的老兵窜到外围,欲打开洪剃头的包围圈,解救被围困的大部队,但是洪承畴不为所动,网越收越紧,网住了包括神一魁家眷在内的一万多人主力。
其实这些所谓的主力,在几个月之前还是吃不饱饭的百姓,被神一魁裹挟入营,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田地、房舍,只能依附神一魁求活,这次被围得死死的,也是因为他们战斗和跑路经验不足,要是经年老匪,早就跑出去了。
最后神一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带着他的几百人核心队伍,扔下主力跑路了。
这个被围住的一万多人早就被洪承畴给预定出去了,他作为堂堂巡抚大人,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把良民给卖出去的,但是参加流寇的匪军就另当别论了,要是以前,里面身强力壮的流寇全部一刀杀了,他洪承畴也留下一个洪剃头的凶名。
但是现在好了,自己也不用背负凶名,还能小赚一笔,给自己麾下的营伍搞点福利,真是一举三得啊。
听说流寇能卖钱,手下的营兵也积极性大增,很快就迫使神一魁的残余队伍投降,洪承畴简单遴选了几个头目,准备递送朝廷证明自己的军功以外,其余的全部就地处理,一股脑卖给社团完事。
而逃走的神一魁核心队伍不出意外的窜入了关中平原,这一下子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神一魁的残余队伍没有大部队的拖累,可谓来去如风,加上后金的暗中支持,其武器装备也非常精良,而关中平原虽然是西北重地,军户云集,但是明朝的军户说是一群农民也不为过,明面上是军队,可是拉出来的也就是千户官养的几十个家丁,遇到没有什么战力的流民还可以逞逞威风,但是神一魁这种百战流寇,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神一魁进入关中地区如鱼得水,来回纵横,都是一个套路,打破庄子,人员全部裹挟入营,财产全部没收,没多久,又成了万人以上的大队伍,收获了大量的物资和粮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神一魁进入关中肆虐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王自用部、高迎祥的闯王部、黄虎部等农民军都闻讯而去,都准备进入关中去打秋风。
关中可是秦王一系藩王的地盘,神一魁打破的一部分庄子可是藩王的王庄,裹挟的很多人都是秦王府的人,有一部分甚至还姓朱,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汇报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向京师,崇祯皇帝震怒,连连下旨斥责相关的官员,甚至撤了三边总督杨鹤的职务,让锦衣卫逮回京师问罪,同时命令洪承畴升任三边总督,速速平灭流民叛乱。
三边总督这个烂摊子终于落到洪承畴手里,洪承畴暗暗使劲欲大干一番。
他立刻整顿兵马,进入关中平定神一魁的流寇军,他也没有动三边的防军,只是率领延绥这边的营伍过去。
其麾下的部队士气很高,在他们眼里,那些不是穷凶极恶的流寇,都是一枚枚奔跑的银币啊。
远在陕南的罗汝才也收到信报,听得关中大乱,心里可是非常高兴,琢磨正好火中取栗,便率领自己的队伍回到了关中地区,他比较精明,跟在神一魁的后面捡漏,可怜关中百姓,在神一魁手里逃跑了,等流寇走了,毫不容易回到家,又被过来捡漏的罗汝才队伍给裹挟了。
其中有一个卫所的千户,因为据城而守,所以神一魁的军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卫所的庄子被抢了不少,正哀叹损失的时候,罗汝才的队伍又过来了。
这个千户官哀叹连连,“你当这是公共茅房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带领着卫所的兵丁和自己三十多人的家丁,欲出城和罗汝才的队伍一战。
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弩箭攒射之下,穿着甲胄的家丁都顶不住,别说穿的破破烂烂的卫所兵了。
罗汝才命令枪弩百总顶着稀稀拉拉的箭雨直到卫所军阵三十步时,所有弩箭齐发,然后装上矛头,齐装冲锋过去。
卫所军阵经弩箭打击,就已经崩溃了,枪弩兵端着矛上去只是赶鸭子,罗汝才赶紧命令自己的亲军骑队迅速切上,赶在卫所城门关闭前,堵住了所有的出城军队。
罗汝才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便找人和该卫所的千户官谈判,要求他花钱消灾,并且扬言,如果不付出代价,他就会驱动这些俘虏兵攻城。
千户官在被威胁之下也只得妥协,卫所城里已经没有多少军力,而且很多是城外被俘军兵的亲属,一旦驱动他们攻城,只要下不了死手,城破是大概率的事情。
权衡之下,千户官只得拿出了一定的钱粮物资来赎回自己的士兵,不过他的家丁们那一身装备就被剥了下来,成了罗汝才的军资了。
跟在神一魁的后面,罗汝才搜罗了七千多人,而且这一次的给养都是抢的,还有敲诈得来的,自己几乎没有花钱,看来还是没本的生意赚钱啊。
他也不贪多,组织那七千多人就钻山沟子,这闹了这么长时间了,朝廷的清剿军队也该来了,前面有神一魁他们顶着,自己还是闷声发大财的好。
洪承畴亲自率军前来,如今事权一体,他可以从容不迫的调集军力。
神一魁的军队在陕北就打不过洪承畴,早就是败军之将,光洪剃头的名气就把神一魁吓够呛。
洪承畴一来就安定地方,坚壁清野,让神一魁的军队没有容身之处,况且神一魁现在有一万多人,在山沟子里还好说,但是关中平原,那是跑都没地方跑的。
神一魁又采纳了军师李永兴的意见,整兵再回陕北,用的还是断尾求生之计。
一个又一个的流民营被布置在后面迟滞官兵的进攻,官兵们当然对这些人形的银币趋之若鹜,一队又一队的流民除了解救出的宗室人员以外,全部被卖给跟随而来的三脚彪团队了。
从关中当然不能走河南了,还是翻过秦岭去陕南比较省钱,不过这条路是罗汝才控制的,罗汝才不出意外能获得一笔买路钱收入。
于是出现这样一个局面,官兵们辛辛苦苦把流民围住,然后遴选出匪兵头目和被裹挟进营的重要人物,然后三脚彪点数付款,反手就把人交给附近等待的罗汝才的人,由那些人领着南下翻越秦岭,到达汉江边的长林镇,再交给黄三等人,完成交易。
而黄三从下游带来的物资则由罗汝才的人用独轮车搬到关中,再卖给洪承畴的官兵,让官兵们的生活也好一点。
而洪承畴则带领军队追着神一魁的屁*股后面跑,他放下多少流民,自己就吃下多少,先吃下尾巴,再吃掉身子,直到把神一魁吃得只剩下一个头,其他的全都被抛弃掉了。
直到跑进了泾河河谷,神一魁才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他欲哭无泪,掰着指头算下,合着这一趟白跑,回来还是自己的几百人,辎重一路丢弃,到头来也没剩下多少,裹挟的流民全部被抛弃了,一夜又回到解放前。
唯一有点高兴的事情是,现在已经是崇祯七年的春节后,隆冬寒冷的季节已经过去,自己不会在陕北的大山沟子里被寒风给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