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高士廉病逝于太子监。

　　听闻，李治与长孙无忌请了宫内外的名医诊治，甚至请了道士和巫蛊之人，都言说身体健康，没有半点问题。

　　可大夫们的话刚从嘴边冒出来，还没等落地。

　　人就病逝在了太子监。

　　听太子监的小厮说，前一刻还好好的，声音洪亮面色红润，乐呵呵的与人交谈，拿了帖子回桌上处理，后一刻，再有人去找，便发现已经趴倒在桌上。

　　用手去探脉搏和呼吸时，就已经死亡。

　　连诊治的机会都没有，当场直接猝死，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什么病？

　　众人不知，一个个震惊又哑口无言。

　　李慎自我推算，应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人年老体衰之后，便容易患病，大多是脑子和心脏方面，以古代的科学技术偏偏诊断出来，当发现的时候，大多也晚了。

　　亦或者，真的是寿命到了尽头，自然老死，自然猝死。

　　不可能进行尸体解刨，真解刨的话，李慎也不懂，只能让他成为一个谜团。

　　众人对于高老死亡一事，格外的震惊。

　　而李治连同长孙无忌则是双倍的震惊，一来，至亲师长以及舅舅的离去，二来，便是李慎卦象的精准。

　　他对高士廉完全不了解，平日里见不到两面，竟单凭卦象，便推算如此！

　　更何况，在高老生前，请了那么多大夫诊治，都夸下海口就别无问题，到最后，也应验了李慎的卦象，着实不让人惊奇。

　　在得知高士廉逝世之后，李世民内心虽然毫无遗憾，却也着实悲伤。

　　他快速地结束后面的祈福仪式，回到皇城，亲自前往悼念高士廉。

　　然而，仪式可以不举行，七七四十九天的祈福，少一天都是不作数的！

　　少一天，大唐都没办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李慎跟在一旁，见证了李世民从皇城到达相府，一路被人疯狂阻拦的场景，只因祈福里面规定的一句话，在过程中不得参加法任何红白喜事。

　　宗教的力量，连九五之尊都不得不遵守。

　　李世民本不信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之所以前往大慈恩寺，也只是为了做样子。

　　所以，甩开一路求情的官员，直奔相府。

　　一直到相府门口，没等进去。

　　长孙大人身穿缟素，满脸泪水，跌跌撞撞得出了相府，一下子跪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请他回去。

　　言辞之真情实感，语气之悲天动地，文采之斐然，恨不得李慎当场录下来。

　　哎呀呀，后世不背背这篇文章，都对不起长孙大人的临场发挥！

　　与李慎的，搞不清楚大家在干什么，但大家都非常的真挚，我也必须真挚的情感不同，其他人都悲痛的跟李世民一起去。

　　进不进相府大门有什么关系，在这里都算哭丧了。

　　最后，李二可能是被长孙大人的说辞感动，选择离开。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长孙大人吓得。

　　【…………】

　　【？？】

　　【why？！】

　　【为什么不能进去悼念，为什么要阻拦李二？】

　　【这群人都在想什么？】

　　【只是去给自己的好友师长上柱香而已，为什么就不能去？！】

　　李世民抹着眼泪，浑浑噩噩的听着李慎的心声，一路回了皇城。

　　瞧着他郁闷的整个人都快要碎成一瓣瓣的了。

　　李慎想着，小心的询问着自己的父亲，“要不要喝点酒？”

　　“不可不可，朕已经开坛设法，与玄奘大师祭拜上苍，现在已经不能喝酒了。”

　　紫宸殿四下无人。

　　他的胆子跟着打了起来，偷偷地说道：“要不，偷喝一点？”

　　李世民苦笑了几声，“人在做，天在看，怎么能忽悠上苍？这可是大不敬！你多狠毒的心，想要至朕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呵呵呵呵！】

　　【哪有这么严重！】

　　【一顿酒而已，上苍体恤终生，怎会降下惩罚？】

　　【若是真的因为此事降下惩罚，这么小心眼的上苍，也不需要祭拜！】

　　李世民侧头看着，第一次听到如此新鲜的说法。

　　当真古怪机灵！

　　【再说，李二做了这么多不仁不义的事情，年轻时不害怕，现在害怕了？】

　　【难不成，他还相信什么鬼怪之说？】

　　李世民听着心声，低声说道：“世间万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朕自己的事，坦坦荡荡，报应来了，都不怕。

　　但是关乎于大唐，关乎于天下黎民百姓，关乎于生灵社稷，朕不能半点马虎！

　　即使知道，此行无用。

　　但仍要遵守，若来年发生旱灾水灾乃至瘟疫，那会死多少的人！

　　苍天无情人有情，人的力量太渺小，所以，才回去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这就是虚无缥缈的！】

　　【跟没有任何的用处！】

　　【灾情和瘟疫都是大自然的规律，跟神神鬼鬼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天底下真的有一只可以操控万物的手，有神秘的规矩和逻辑，那也绝不是上柱香，喝顿酒能够影响的。】

　　“会有的，会有的。”

　　李世民的语气异常坚定，似乎是亲眼目睹过什么神迹。

　　他目光看向李慎，“你就像朕证明了，有一种不同于天地人的力量，在这世间。”

　　李慎一惊，低着头不敢讲话。

　　在这一瞬间，连心声都不敢想，唯恐被李世民听了去。

　　李世民不再多说，害怕泄露，自己能听到心声这个秘密。

　　父子两人在大殿中寂静的坐了片刻，李世民挥挥手，“不必担忧，朕这一生无数大风大浪闯了过来，故人离去而已。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定数，不必悲伤。”

　　【可您，可您已经……】

　　李慎打住心中的念头，跪地拜别，转身离开。

　　孤零零的大殿点着一盏孤零零的灯，太监宫女隐藏在暗处，只能看见一个威严十足却行将就木的老者，端坐在龙椅之上。

　　虽然嘴里说着父皇老了，可他的影响气势还在。

　　经历了两次打击，连那股气势都渐渐的消退，快看不见了。

　　李二真的老了……

　　历史上，李二活了多少岁？

　　他该不会快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