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看着面前的这份由岳飞亲自写的“请罪书”,心里又怒又恨,最多的还是怕。怒的自然是韩孝天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劫牢,完全不把朝廷的律法,皇上的权威放在眼里。恨的是自己现在无法再将韩孝天拿下,惩罚他的无法无天。怕的是韩孝天如此的毫无顾忌,心机深沉,那么他之前说的话里,究竟是多少可信的?万一……
虽然赵构的心理已经翻江倒海,但是陈冰能够看到的却是面无表情。只不过这样的事情,陪上这样的表情,却让陈冰自己如坠深渊一般。这份奏章的内容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但是赵构的反应完全出乎预料之外。不应该平静的,岳飞是钦点的囚犯,已经死了,岳云更是在闹市中当众斩首的,但是现在活蹦乱跳的出现了。
陈冰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赵构说道:“让何铸拟一份圣旨。”说着把手里的奏章也递了过来。
陈冰弯着腰接过奏章,嘴里应着,退出了御书房。就在他在门口擦汗时,屋子里传出了茶杯碎裂的声音。
陈冰来到皇宫的外围大臣们办公的地点时,瞬间被大臣们围住了,纷纷在询问皇上的反应。陈冰给各位大臣作了一个罗圈揖,“各位大人,我奉命找何铸何大人拟一份旨意,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很多人当时就嚷嚷起来,有想杀岳飞以正律法,有给岳飞平反昭雪的,却是没有一个人给让路的。
陈冰脸色有些发黑,刚要再说话,万俟卨高声问道:“陈公公,官家让何相拟个什么样的旨意。”
“官家没有说,只是把岳…岳飞的请罪书给了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万俟卨没有在说什么,反而退了两步,呆立在原地。
可是其他人就不干了,有的结伴搭伙的往御书房去了。有的则簇拥着陈冰往丞相办公的房间走。
赵构那里有御前护卫挡着,说官家身体不适,正在休息,若非军国大事,一律不见。可是何铸这里就热闹了。“众位众位,不要吵,不要乱,”丞相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人们说话声渐渐的停了下来。“各位先回去,等我先拟一份,看看官家的反应,不就知道官家什么意思了吗?现在我们在这里乱嚷嚷不但没有任何作用,还有可能耽误了自己的公事,甚至是误了前线的战事,这可不是小事啊,大家先回去待命吧。去吧。”
何铸说完这话,所有人才意识到现在可是战时,这才纷纷的走了,但是嘴里却一点没闲着。
万俟卨一直在外面看着,犹豫着,狠狠的一跺脚,走了进来。“何相爷,哎呦,真是够乱的。”
何铸坐在那里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先拟一份看看官家的意思,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万俟卨却老实不客气的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不知相爷这第一份怎么写?写些什么呢?这岳家父子可都是钦点的囚犯,都已经被处死了,现在居然直接出现在战场上。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岳飞父子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可是韩孝天违抗圣旨,私自带兵出境,招募私兵的大罪刚刚被官家轻轻放下,现在又搞这么一出,他难道就不怕死吗?啧啧,韩孝天这个人呐,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何铸的注意力逐渐的被万俟卨吸引过去,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啊,你说是陈公公忘记了,还是官家真的没有说呢?居然只是给了一份岳飞的请罪书,没有说圣旨该怎么写,这不对吧?没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怎么写?治他们的罪,但是阵前杀大将,可是不妥的。放过他们,只是杀岳云的旨意刚刚发布,就又要撤回来,这官家的面上也不好看啊。”说着话,他拿起岳飞的请罪书,摇着头,“难呐,啧啧,也是难为何相爷了。唉。”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何铸当然清楚他话里有话,但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只不过难以下笔的地方还是如何解释岳家父子的“死而复生”。岳飞被秘密处死,岳云被斩于街市之上,这无论如何都是给了赵构一个响亮的耳光,解释不好,不要说仕途,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万俟卨翻开放着的请罪书,突然眼前一亮。
“大宋皇帝诏曰,先金国背盟侵我山河,更有甚者,不诛良将,便要举兵来犯。国库空虚,无力再战,唯有杀飞,可使金国不再南下。此乃奇耻大辱,本欲血战到底,怎奈奸相秦桧夸大其词,蒙蔽于朕,虽可看清其嘴脸,但奈何金国势大,只得假意屈服。经数年磨砺,望岳卿奋勇杀敌,一雪前耻。”
完颜雍看着手上这份宋皇的昭告,大骂道:“无耻的东西!本是自己所为,现在的却拿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简直无耻至极!!”
索林说道:“陛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岳飞怎么办啊?这个人可算是我朝的克星,到现在很多人提到岳飞都心里都有些发怵。”说着他看了看完颜亨。
对于岳飞完颜亨这心里可都是阴影啊。当初完颜宗弼征战多年,鲜有败绩,可是岳飞出世之后,开始胜少负多,每次遇到岳飞都是要么败了,要么惨胜。随父出征的完颜亨可是深有体会。
完颜雍看着完颜亨有些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恼了,说道:“我现在写一份乞降书,送过去?”
完颜亨听了,连忙说道:“陛下万不可开这样的玩笑,会影响前线将士们的士气。”
“废话!现在身处后方的你都有些心虚,前线的人是不是看到岳飞就直接吓爬下了?”
完颜亨平复一下心情,说道:“陛下,这些年我朝的开国元勋们大部分都已经生老病退,已经不在一线了。现在更多的是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岳飞的那个年代,年轻气盛之下真就未必会怕了他。再说了,现在的行军作战的方式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个岳飞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最为重要的是,宋皇的态度可是有点暧昧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