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树林,树叶晃动着莎莎的响声,在9月1日那天,老天爷放了一场雨,凉爽的雨水很勉强的把数月杀气和血腥洗刷掉。空气里还有水气,润湿了芳草,高潮出鲜嫩的植物芳香,给人一种非凡的享受。
白雪穿着黑色的衣袍,既显得庄重大气,又显得威压霸道。跪坐在一席,席薄,地上疙里疙瘩的石子咯的白雪膝盖生疼,却又无觉。对面摆着另一席,那席子可厚了,两席中间,一桌木案,温着酒,摆着几瓶啤酒和清茶,外加几碟小菜。桌案旁,细微的咕嘟着,一盆肥嫩的羊羔肉,煮的要么血红,要么雪白,就跟一块人肉一样。
嗒嗒马蹄声响彻静林,惊着群鸟飞起,月影一晃一晃,玩笑着增添些神秘感。谭扬一身红袍,束发戴冠,赴约而来。
“鹰扬真没带侍卫呀。”
谭扬径直走到百阶那里,把马栓在一起,回来,不适应跪坐,干脆盘腿坐下。
“你都不带,我要带了,岂不胆怯?”
“鹰扬真以为我没有带吗?”白雪淫笑道。
“那你真以为我就没有带吗?”谭扬同样淫笑着回击。
白雪淡笑着,手摁桌案道:“此处有酒有肉,鹰扬敢食否?”
“有,何,不,敢!”
夜半三经,在树林子里,孤男寡女的相对而坐,互相对视。良久后,白雪红唇上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啤酒、果酒、清茶,鹰扬要喝什么?”
嘴巴问着,白雪手自觉的拿起茶碗,递给谭扬;谭扬伸出的手接了过来,先在鼻尖嗅了嗅,而后浅饮一口,在嘴里捣鼓着味道。
“嗯~~不错,不错。这碗野草水甚为好喝!”
白雪咯咯乐道:“你还和以往一样,不喜饮酒,怕把脑子伤了。可在军中、战场,哪找茶叶?只好揪几片草叶子将就了,你要不愿意,跟老娘同饮!”
说着,伸手就把一十公斤的黑啤提溜到身前,大口痛饮,一擦嘴角跟那什么似的啤酒沫。
“起初的茶,不就是野草吗?”
谭扬饮尽,转而道:“你的酒量大涨呀,如此牛饮,可和云籍拼拼酒,看看谁更能喝。”
“他那酒量,鬼神避让,我怎敢和他拼酒?喝高了还不把我袜子脱了!跟他比拼,我还是自己跳酒缸里泡着的好。”白雪是连连摆手。
“鹰扬,我这么着喝,要是喝醉了,鹰扬会趁机发难吗?”
谭扬饮茶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若是为了你的国家呢?”
“那不是你的国家吗?”
“鹰扬莫要避重就轻。”
谭扬放下茶杯,郑重道:“你这么的不放心吗?”
“君子以正待己,亦以正待人,所做所行,无愧于心。鹰扬行正道,为国,敢侵吞军队为己用,据领州县而养己军,无诏命而擅伐同袍,哪怕是有谋反的嫌疑。”白雪笑道:“鹰扬以为,我放的下心吗?”
“我当然想杀了你,杀了你,帝国失地,收复在望!”谭扬毫不避讳。
白雪手一推,道:“这里有一把切肉的小刀,四下无人,此刀还是能够割断咽喉的,鹰扬请吧。”
谭扬啪的拿起小刀,真真的直刺向白雪的咽喉。
白雪心下不妙,料算有误,谭扬要来真的?
若论怕,当然不怕!林中,松明霞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况且谭扬的武艺,实在不够看的,对面搏杀必能斩杀之!白雪怕的是,谭扬有后手;而有后手反倒不可怕,更怕谭扬没有后手,真死了,自己就要头大了,还要去找出一个接替了谭扬位置的将领来。
小刀子顶到了白雪的咽喉上,再用点力气动一下,血花就能滋溜溜的喷出来了。白雪的身体紧绷着,谭扬要真的见了血,白雪只好去动手了。杀了谭扬,白雪头疼;不杀谭扬,白雪就是一具美艳的横尸了。
谭扬停了下来,刀尖已经触到了白雪麦色的皮肤。
“我怎么会杀了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帮手呀!”
“帝国千年,积弊许多,前又有耿恭理政,尽出纰政、苛政,连军队都废了、瘫了。中央如此,地方,享受着帝国保护的门阀、贵族们,三心二意,结党抗衡。还有财税,年年少,年年穷,都是问题。”
“有你在,耿恭被你杀了,王丞相可梳理中央;有你在,帝国军队虽败,却在浴火重生,战争最能锻炼强兵猛将;有你在,大杀那些贵族门阀,甚至收纳自家中,也在解决着贵族门阀做大的问题,哪怕是一点点;同样有你在,帝国的财政危机略有缓减。我舍不得杀了你呀!”
谭扬慨叹。
白雪轻笑,虽然说照谭扬的说法,自己吃亏了,还吃了不小的亏,帮着对方改变、变革。然而万事都说不准,说不准是他吃亏了,还是她吃亏了。
她是他的手中刀,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手中刀呢?
谁都是那位持刀人,谁又都是那把手中刀,你在助我,我何尝不是在助你呢?
我替你解决了军队问题,战斗力随着战争的进行而在猛增;你替我杀了森昌,又斩了我方近二十万兵马,让自己人知道离不开自己。
输?赢?剪不断,理还乱.........
“鹰扬可有留手?”
“你又可曾留手?”
两人互问问题,白雪先解答:“你斩我近二十万将士,我岂能留手!”
谭扬答道:“自奉承东路,打的帝国半壁沦丧,我又岂能留手!斩你二十万兵马,我也能松口气,帝国也能松口气。”
“二十万,耿耿于怀,看来是打疼了。”
白雪冷呵一声,道:“二十万人,再损二十万,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持久战了嘛,我国只要粮草军械够,八十万都能武装起来!倒是你们,还有那么多的人吗?”
“二十万人,鹰扬的战法我看透了,很简单呀。击散,聚拢,再击散,再聚拢,你一开始,就是在屠军,对吗?!这个想法,是我在时就有了吗?”
“你若在,我只想拖住你、顶住你,不使你继续向南,祸及更深,更远,哪敢有屠军的想法!”谭扬自嘲道,“要不是你的君主派了个蠢蛋过来........终归要感谢你的君主呀。”
“.....肉好了。”
端上来,血啦啦的肉,谭扬难有食欲。
“肉是生的。”
“此肉非彼肉。”
“......莫让我久等。”谭扬突然的道了这般话来。
“春暖花开,必来!”白雪掷地有声。
“你是怎么想到.......”
谭扬欲言又止,白雪诧异道:“想到什么??”
“没事了。”
“私下见面,怎么没穿呢?”
“应鹰扬之托,烧给章采了。”白雪答得平静。
谭扬面瘫的点点头:“一场友缘,因一场争论而起,因一次轻薄意外而进,因一场宫变而疏远,因战争而消散。”
端起茶杯,道:“敬天下名将,妖女!”
白雪亦端起啤酒道:“敬天下名将,鹰扬!”
饮罢,白雪抹嘴,道:“鹰扬,尔全族在我手中,鹰扬怎么想?”
谭扬:“你不敢!”
“呵~~鹰扬后继有人否?”
不解,仍道:“我子雄,还有族内子弟谭真、谭休,都可谓之继承,但终归相差些许。”
“本将来此之前,在楚州,遇到一奇才!”白雪瞳孔中闪耀着光泽。
“哪个楚州?”
“奉承南路。”
“八姓楚氏......”
“楚乔,楚星彩,名字都是我赐下的,奇才!”
谭扬感兴趣了,白雪说了两次奇才了。
“何等奇才?”
“与你那女朋友出入不大。”
白雪这话,谭扬脸猛颤,端起的茶碗哐当一声从手中掉落,摔得野草汁水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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