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收”大哥
黑衣人忙把神父推上船,紧张地喊道:“你们快走!”
“大家快上船吧。”神父吩咐几人上船,转而感谢黑衣人:“主会保佑善良的人的。”那金发修女上船后,回头问黑衣人:“感谢你救了我们,请问你叫什么?”
黑衣人一抱拳,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雷公馆金少是也。这位美妞,咱们有缘再见吧!”金发修女道:“我叫莎拉,金少,谢谢你救了我!”
我解开小船的缰绳,对站在船头的胡大力道:“师兄,把他们交给你了!”
胡大力点了点头:“放心吧!保证平安到达上海!”随即撑船离开。
茫茫的黑夜里,小船晃晃悠悠驶离码头。莎拉回头看时,只见我孤身一人站立码头,正同自己挥手道别。在夜晚的水雾中,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莎拉孤独地站在船头眺望,清朗的月光照亮了她绝美圣洁的素颜,凄迷而清澈的眼神恍如《圣经》里描绘的圣母玛利亚那般悲悯慈爱。她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口,默默念道:“godblessyou,金少……”
这边的莎拉还在为我的行动担忧,那边的我却早早收工回营,同吴郁、洪浩、张立成三人喝起庆功酒来。
原来,刚才的一连串事件,都只是我在张立成的“启发”下所设计的一出戏。首先,我派唐二狗和一名机变灵活的弟子去狱中提人,然后忽然跳出来“诛杀”两人。虽然其中唐二狗鸡血洒了满身却还在大拍我马屁的桥段差点穿帮,但好在我反应够快,用一记飞脚结束了唐二狗的表演。出洞之后,所有巡逻的漕帮弟子都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路线绕过我,使我得以将四个老外带到事先约定好的舞台——侧厅窗口下。侧厅内的三人早就等候多时,一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开始约定好的交谈。由洪浩冒充杨守才,吴郁冒充蒋二当家,张立成则冒充三当家。虽然他们冒充的声音并不是很像,但这几个“老外”压根没见过杨守才、吴郁、蒋英几人。何况紧张之下,也无瑕去分辨声音真假,自然全都信以为真。听完三人“唱戏”之后,我又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引神父几人登船离去。这一系列计划环环相扣,巧妙无比,就算这几人有所怀疑,也未必能猜透事件全貌。何况他们是在绝境之中被我救得性命,对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怀疑?
酒桌上,四人杯到酒干,一饮而尽,我得意地道:“痛快!金兄弟,我们刚刚这戏唱得还行吧?”
我道:“你们不错,就是这唐二狗表现的差了点,险些露出马脚……”旁边正伺候酒席的唐二狗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我又道:“不过也还好啦,洋鬼子确信无疑!”唐二狗这才转忧为喜。
吴郁道:“金兄弟,你这妙计简直……我只能说对你钦佩得是五体投地。”转而望向洪浩、张立成,嘀咕道:“十三太保,,教头快刀,浪子富翁,学生少爷,熊虎鹰豹,眼镜烟嘴,长枪难逃。我今天一起见到了二个,也是三生有幸啊!”
洪浩抱拳道:“吴帮主客气!”
我看了看洪浩,笑道:“大哥,别看你平日不苟言笑,这扮起戏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啊。”
洪浩腼腆笑道:“还是二弟的戏词编得好。”
吴郁左右打量二人,问道:“你们是亲兄弟还是?”
我道:“义结金兰。”
吴郁一听,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颇为激动地说道:“不行。金兄弟,你这一日不仅救了我吴郁两次,更是救了我整个漕帮!今天我也必须与你结拜,日后无论是我吴郁,还是整个漕帮上下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便是!”
我一愣:“难不成我又要收下一位大哥?”
吴郁脸色一沉:“难不成你瞧不起我吴郁?”
我知道自己失言。这些江湖大佬脾气大,性子直,原是轻易开不得玩笑的。连忙起身道歉:“不敢,不敢,结拜就结拜!”当即拉着吴郁的手,来到现成的关二爷面前。两人一起跪在地上,面对关二爷,手里各捧一柱香,拱手拜道:
“我吴郁在上!”
“我金少在下!”
“今日结成异姓兄弟,至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说完,两人三跪九叩,结成八拜之交。礼毕,携手起身,我又重复道:“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吴郁笑道:“哈哈好,那我日后也叫你二弟如何?”
我道:“好啊,为求区别,我就叫你二哥吧!”
“哈哈好啊!”吴郁道:“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教头洪浩,张立成兄弟,不如你们也都留在这清水湖和我一起当这山大王,咱们可以不分座次,平起平坐,抛开那俗世纷扰每天一起喝酒吃肉逍遥快活多好啊?”
洪浩连想都没想,摇头拜谢:“吴帮主好意我心领了,但洪浩志不在此,抱歉。”
秦虎犹豫了下,沉吟道:“好是好,可我爹娘年岁已打,没人照看!”
吴郁点了点头:“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反正你想来,我这二当家的位置就给你留着了!来,喝酒!”说着,举起了酒杯。
我道:“二哥,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了,有一件事三弟还是要对你坦诚相见的……”
吴郁道:“那是必然,你快说什么事?”
“是烟土的事……”说到烟土,我竟有些吞吐起来。
“嗨!我当是什么?”吴郁道:“二弟这个不用你说,漕帮的航线当然还是对雷公馆开放,烟土的提成也可以放低,只要你开口,以后所有烟土我们漕帮免费运都行啊。”
我摇了摇头:“二哥,是烟土的事,但不是让你运烟,而是让你禁烟。”
吴郁一愣:“二弟,这我就不懂了,你不是雷老板的人吗?”
“但我更是个中国人。”我想起临走前仇凌说过的那番话,模仿仇凌的样子慷慨陈词道:“二哥,我问你,你可知从前清到现在,我中华积弱列强横行军阀割据民不聊生,这其中最大的毒瘤是什么?”
吴郁一愣,全没想到我会把问题提升到民族大义、家国情仇这种高度上,茫然问道:“是什么?”
“是鸦片,是烟土!”我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这些东西一开始被英法等国包装成福寿膏,美其名曰强身健体,其实就是荼毒我中华的一剂慢性毒药,食者轻,玩物丧志,重,家破人亡。北洋政府现在虽然命令不许买卖鸦片,但……但某些人还是觊觎其暴利,背靠洋人势力,勾结地方军阀,买通水路陆路,大肆贩卖鸦片。他们中饱私囊富得流油,百姓却愈发的积贫积弱苦不堪言。当前军阀割据,各自为政,这些靠烟土牟取的暴利更是这些军阀势力的主要经济来源,所以我可以大胆放言一句:鸦片不除,中国不强。”
至此,吴郁已经完全听傻。他早就猜到我会有一番说教,却没想到我会说得如此字字珠玑、振聋发聩。一时呆呆愣在当场,竟完全说不出任何话了。
洪浩一个字一个字地听进去,只听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隐隐觉得,听我的这番“肺腑之言”,竟比喝一坛陈年好久还要痛快几分,当即拍案而起,喝彩道:“好!知道他为何是我二弟了吧?知道了吧?这就是觉悟!是觉悟啊!来,二弟,大哥又要忍不住和你一醉方休了!”说完,兴奋地举杯就喝。
吴郁愣神片刻,缓缓道:“二弟,我听得一知半解,总而言之……”
我道:“总而言之,二哥你的漕帮以后不要再碰烟土了,行是不行?”
吴郁想了想,说道:“二哥的命是你救的,别说你不让碰烟土,就是二弟你以后不让我碰女人了都行。”这回轮到我愣了:“这也能戒?”
吴郁笑道:“实在忍不住就把这家伙切下来摆在那儿贡着都行。”众人闻言皆忍俊不禁。
我哈哈一笑:“二哥放心,二弟可没那么残忍。但二哥,由于我和雷公馆的关系,这事,我希望对外界说是你自己的决定!”
“这你放心。”吴郁道:“反正这次漕运也断了货,索性断到底就是了。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你二哥也还是爱国的。”
“哈哈,爽快!”我高举酒杯:“来,今晚和几位兄弟不醉不归啦!”
“不醉不归!”四人一同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痛快!
第二日清晨,漕帮两百多名弟子受命在聚义厅前分左右整齐站立,欢送贵客。
吴郁则亲自送我、洪浩、张立成三人走出漕帮大寨,一路来到码头。吴郁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啊,二弟?”
我笑道:“二哥你随时可以到上海来看我,二弟看心情也随时可以过来看看哥哥!”
吴郁道:“一定要多来陪陪我啊!”
我生怕吴郁昨天晚上的承诺是酒后之言,低声说道:“二哥,关于烟土的事……”
吴郁拍拍胸膛道:“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二哥答应你的,你就放心好了。这是我写的亲笔信一封,你转交给雷老板,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即自今日起,管他雷地宝还是杨守才,漕帮与烟土的买卖彻底一刀两断。”
我收起信,略显惭愧地说:“好,二哥这次小弟把你这清水湖美景拉得漫山遍野都是黄金,实在是哈哈……”
吴郁哈哈一笑:“那些东西都是养料,等你下次再来牛头山这些山草树林一定会更枝繁叶茂!”说着,请我几人登上一艘早早准备好的大船。
吴郁屹立码头,冲几人抱拳道:“洪教头保重!张兄弟,我在清水湖恭候!”洪浩和张立成各自抱拳回礼。
吴郁又对我道:“二弟保重!咱们兄弟要尽快相见!”
我一抱拳:“二哥放心,你也保重!”
“起锚!”大船在舵手的吆喝声中起锚前行。三人站在船头,与吴郁依依惜别。很快,清水湖的山头就消失在视线里了。我进入船舱,趴在床铺上,没多久便睡着了。昨天晚上喝的酒还没完全醒过来,他需要借着行船的功夫好好醒醒酒……
呼噜、呼噜、呼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