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南觉得他应该在那里的，不在这里，他还能在哪？就在二楼拐角的露台上，那个同样被人遗忘的人就这样安静坐在角落里，漫无目的地望着漫天星辰。

　　那是张雪……

　　韩江南走到张雪身边坐下，悄声问道：“大家都去哪了？”

　　张雪道：“雷凡今晚请吃饭，都去凑热闹了。”

　　“你怎么不去？”

　　“身体有点不舒服，听我娘说你要搬去林公馆了？”说着，张雪转过头来看着韩江南。

　　“对啊，”韩江南说道：“还好早年学过开车，不然去了都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好，总不能吃白饭吧……”

　　张雪点了点头，忽然叹道：“这院子里的人早晚都会一个一个走完……”是的，大家都会走，她可能也会走。

　　韩江南点头道：“是啊，今天我还和林小姐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张雪摇摇头，淡然道：“有什么打算？

　　茫茫的星光下，二人同时抬头仰望，那轮残缺的弯月尽情展现她柔美朦胧的色彩，却给各怀心事的两人又平添了几分伤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呵呵，但愿而已。

　　张雪用素手轻轻划过星空，仿佛想把那轮残缺的月亮用手指补全。她的眼神颇有些迷离，微笑道：“希望他们未来会幸福吧……”

　　韩江南愣愣着看着张雪美丽的面庞，忽然隐隐觉得：张雪笑起来的时候简直美若天人，甚至不逊色于林岩的天生丽质。不禁喟然叹道：“如果你能一直对大哥这么笑，嫂子可能就不是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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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岩正坐在自己的闺房中，面对梳妆台上的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形貌。想到即将到来的婚事，又是兴奋，又是害羞。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节制的敲门声，随后是父亲林哲翰的声音：“岩儿，休息了吗？”

　　林岩起身开门：“没呢爹，快进来。”

　　林哲翰观察着林岩：“看你的样子很开心啊？”

　　林岩脸色一红，娇羞道：“哪里有啊？”

　　林哲翰道：“雷凡下午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他明日要带着金少上门提亲，爹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要想得清清楚楚再回答我。”

　　林岩道：“好啊，爹你说！”

　　“你真的想好要嫁给那个金少了吗？”

　　林岩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她觉自己确实经过深思熟虑了，就好像珂赛特选择马吕斯那般深思熟虑。或者，是义无反顾吧？女孩子谁不喜欢英雄呢？金少无疑就是她心中的大英雄。

　　林哲翰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还是那句话，未来的生活更多的是这个人陪着你，不是爹，你要决定了，爹没二话可说。但有一样我想你和金少说清楚……”

　　“什么？”

　　“雷公馆的底子谁都知道是什么颜色，不管雷家多么器重他，你一定要提醒他早日抽身，我家大业大，说到底，我带不走，到最后都是留给你们的。人间正道是沧桑，让他到我公司来，我随时欢迎。”林岩听罢，一把抱住林哲翰，撒娇道：“爹，你真好！”

　　林哲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不对你好怎么办呢？谁让老天没给林哲翰其他子嗣，就你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闺女呢……”

　　隔日，雷凡携我登门拜访，林哲翰请雷凡一同坐到客厅上座。弟子陆续登堂，在大厅里摆上许多彩礼。我身为晚辈便站在身畔，心中难免不有些忐忑……

　　雷凡道：“金少无父，却叫我一声兄长，都说长兄为父所以今天提亲这事儿我就全权代劳了，知道林会长家里什么都不缺，但礼数也还是不能少的……”

　　林哲翰道：“小雷先生客气了，婚姻大事，以前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现今是新时代，什么都要讲究一个新字，我林某人更是个开化之人，所以这事我女儿没意见我便没有意见。”

　　雷凡马上给我使眼色：“兄弟，还不快快奉茶！”我急忙跪下，双手举茶过顶：“林会长，您喝茶！”

　　雷凡道：“现在还叫林会长？”

　　林哲翰接过茶见我正要喊爹，连忙阻止：“哎，先不急着改口。对内的礼数可以都免了，对外的周到却一样也不能少，金少，给你一周的准备时间。一周后，我们就搞一个最隆重的定亲仪式，我要让全上海都知道，我林哲翰要嫁女儿啦。”

　　雷凡拍手叫绝：“哈哈！好！”

　　三人正商议间，林岩和王莹正躲在客厅外的一根立柱旁，将所有对话一一听了个清楚明白。王莹欣喜地看着林岩，眼神颇为调皮，林岩脸颊绯红，害羞地低下头去。又听了一会，雷凡和林哲翰已将话题转移到时事上。两人听着无趣，便手拉手悄悄跑到后花园去散步。

　　王莹一边走一边感慨：“哎，说嫁人就嫁人了，以后想找个伴儿陪我逛街都没那么容易了？”

　　林岩笑道：“谁说的？你还不是说找我就找我，哪回见你客气过？”

　　王莹道：“婚前婚后还是有差别的，你很快马上要面对的可是生孩子啊养孩子啊那些事情，当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啦。”

　　“可女人不都是这样过一辈子吗？”林岩眼珠一转：“你呢？什么时候能碰到那个心仪的人呢？”

　　王莹的表情有些落寞：“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只有结婚生子这一种使命的……”

　　林岩一愣：“使命？用这么大的词儿？你想干嘛？”

　　王莹尴尬一笑：“别说我了。

　　两人仿佛碰到了难题，各自陷入沉默。又走了一会，王莹忽然问道：“说实话，你现在是什么心情？马上要嫁人了？是紧张呢？兴奋呢？还是什么？”

　　林岩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几天都是云里雾里的，感觉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哦……”说到最后，脸上又露出幸福的笑容。

　　王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美的，我发现了，有一种感觉是一定有的……”

　　“什么？”

　　“一周后才是订婚仪式，我感觉你有点等不及了是不是？”

　　林岩脸色又是一红：“胡说……”

　　“你恨不得今晚就洞房花烛了是不是？”

　　“你？”林岩又羞又怒，表情上倒有七分害羞，三分佯嗔。

　　王莹哈哈笑道：“被我说中了吧，哈哈……”见林岩作势要打，连忙快步跑开，围着凉亭同林岩嬉笑追闹。

　　王莹调皮地道：“我现在就和你洞房花烛！”二女边追边闹，越跑越远，欢声笑语洋溢着整座花园，与清香的气息和鲜艳的花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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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后。林哲翰亲自送雷凡出门。我下午约好了陪林岩看衣服，就没有去巡捕房上班。韩江南找到我，两人并肩走了一会。我注意到韩江南的司机帽子戴得很不舒服，便拍了拍韩江南肩膀：“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

　　韩江南摇头道：“不委屈，挺好的……”

　　我道：“其实我也想过了，虽然雷先生对我很好，但江湖的事难免刀光剑影的，我会帮着雷先生把雷公馆往正路上引，引得好，找个机会你再回来，引不好，我就到这边来帮岩儿他爹。反正咱们兄弟还是会在一起的。”

　　韩江南点了点头：“好。”两人刚走到大门口，只见徐牧、贾六气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贾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哥你快回去看看吧，雪姐……雪姐……雪姐不见了！”我一听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忙问：“你慢慢说，什么叫雪姐不见了？”

　　贾六也是气喘吁吁：“前晚我们……回来……就没见到她，还以为她睡了昨天一天也没见到人，今早你师娘到她房间才……才发现……她走了，只留下了张纸条写了‘不要找我’四个字，人不知道去哪了！”

　　我一愣，忙道：“走！先回大杂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