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一个大坏蛋
无论如何,他们的婚约终究要是要履行。虽然迟到了几年,但迟到总比不到好。
林岩缓缓走上台去,台下瞬间响起一阵热烈至极的掌声。她在台下看到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张明义、徐牧、洪浩、梁少雄、雷地宝、雷凡、熊立、王莹、王启元……
这些人的表情全然不同,有担忧的、有害怕的、有希冀的、有阴沉的……然而,处在喧闹中心点的林岩已经开始看不懂任何表情了。此刻,在她那双明亮如月的眸中,能看到的人只有一个。那个即将成为他丈夫的人,那个即将对神父说出我愿意,从此以后伴他终生的人。
如果一切都能简简单单的结束就好了。
所以,她没有犹豫,在众目睽睽下拉着我的手转过身去,对神父示意:可以开始了。
神父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全场安静。随后,用极其郑重的声音问我道:“金少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这位林岩小姐为妻,一生不论灾难、痛苦、疾病……都不离不弃?”刹那间,整座教堂里不断回荡着神父那神圣而又深沉的声音,全场闻声一片安静……
“我愿意!”我连想都没想便说道。
神父点点头,转身面向林岩,接着问道:“林岩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金少先生为妻,一生不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愿意一生只爱他一个人?……”
林岩听着神父近乎庄严的问词,脸上露出一阵温婉的笑意,她点了点头,说:“我愿……”
这个“意”字还没说出来,忽然听到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我眼见头顶有什么东西直上直下落了下来,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到一样物事轰然砸在脚下,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我这回看得真切,那从天而降之物身上裹着一层白布,而从白布的轮廓上看来,白布里盖着分明是一个人!
这一下,全场宾客都乱了套,各自惊呼起立、大呼大叫起来。很多人都猜到今天一定会发生事情,却没想到这事情会爆发得如此直接、如此忽然。
林岩大叫一声,忙躲近我怀里,惊呼道:“那……那是什么?”
我壮起胆子走到近前,却依稀觉得那白布下的人形有些眼熟。连忙掀开白布看时,只见白布下赫然出现一名花了妆的白脸女尸,尸体胸前背后各被人连扎十数刀,显然早已毙命多日。正是我失踪多日的师母——秦素秋。
我和林岩看到秦素秋死的如此凄惨,一时都吓得呆住了。台下,林哲翰、张明义、徐牧、洪浩等人也全都看傻了眼,众宾客各自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坐在最前排的雷凡显然没猜到会是这个结局,他猛地看向熊立,只见熊立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却对他扭头微微一笑,仿佛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一样。
我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抱住秦素秋早已冰冷多日的尸体,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师娘!——……”
……
韩江南本来并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去而复返、如果不是我言而无信、如果不是我横刀夺爱,这一切可能原本都不会发生。
但是,促成韩江南做成这个决定的,却并非我,而是林岩。
林岩,只是一个女人而已。韩江南几乎为这个女人付出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但她却从来都没有领过情,只是把韩江南当成一个跟班、一个玩具,甚至是,一个乞丐。
哪怕是昨天晚上,当她为他献出自己的身体时。她依然表现的那般高不可攀、无动于衷。无论他做出任何动作、无论他说出任何语言,她始终没有半点表情、没有半点反应。像一个冷冰冰的雕塑那般。
她已经成了他的人,为什么她还要表现的如此高傲、如此冷漠?就好像整个肉体和灵魂都在抗拒于他。
他又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她如此残忍的对待他!难道他不比金少更爱她吗?难道他不比金少更帅吗?难道他不比金少更懂她吗?为何她却像怜悯一个乞丐那样用如此绝情的方式将自己宝贵的身体施舍给他?
难道她不知道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吗?
当韩江南精疲力竭之后,他终于放过那全身惨紫淤青的她。现在的她在他眼里,再也不是天使,再也不是公主,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委身于他韩江南身下的女人。然而,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在齐林面前摆出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韩江南不是跟班!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怜悯?
我!韩江南不是玩具!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同情?
我!韩江南不是乞丐!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施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从来没爱过我?
为什么你从来没爱过我?
为什么你从来没爱过我?
这一切问题堆积在韩江南脑海中,似魔鬼的咆哮在耳畔轰然作响,搅得他再也无法思考。当他再也无法直视林岩那双视死如归的双眼之后,终于发疯似的跑出于公馆。他没有开车,只是用双脚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自己再次精疲力尽为止……
……
第二天清晨,平静下来的韩江南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西装悄然走进熊立公馆。因为听管家说熊立还没有睡醒,韩江南便坐在客厅里发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穿着睡衣的熊立缓缓推门而出。看到沙发上的韩江南时,却像见了鬼似的大吃一惊,喊道:“一大早的,你又发什么疯?”
韩江南面无表情地说道:“李军应该会混在金少和林岩的婚礼之中被送出城,你们的计划要泡汤了。”
熊立坐在韩江南身畔,微笑道:“关键是你心爱的小美人就要成为别人的老婆了……心疼吧韩江南?他们这婚结得对我们可是都不利啊。”
韩江南缓缓点头,淡然道:“对,所以我们不能让这婚礼办成。”
熊立没想到韩江南会忽然有如此转变,皱眉问道:“哦?反正我没什么办法,你有办法吗?就说让你找机会把金少毒死吧,一了百了多好。”
韩江南愣愣盯着天花板,忽然一字一顿道:“他不死,婚礼一样成不了!”
……
在熊立的打点下,韩江南早早将秦素秋的尸体挂在教堂二楼。然后,头戴礼帽、身穿一身黑衣的他就站在角落里,居高临下俯瞰着教堂里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当他看到林岩在林哲翰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台前的时候,他甚至以为林岩是自己的新娘,正微笑着走向自己。但最后他终究还是明白过来,她正在走向的那个人,是金少。
无论从前、现在、以后。她一直追寻的人只有金少一个。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他韩江南的位置,连候补的位置都没有。
在新世界里,她走向金少。
在大杂院里,她走向金少。
在订婚宴上,她也是走向金少。
现在,她正在走向的那个人,依然还是金少。
韩江南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背弃。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是她的女人,又岂能容得下别人染指?哪怕他真的得不到她,他也要让其他人也得不到!
只听神父问了金少一堆毫不相干的问题,然后金少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愿意。”
此时此刻,在韩江南脑海中反复盘旋的依然是昨晚他同林岩那抵死缠绵的场面。虽然只有他一个人抵死缠绵……
神父又问了林岩同样的问题……
韩江南看着林岩脸上幸福洋溢的表情,他忽然明白,林岩一定会说那三个字:“我愿意。”所以,不等林岩说话,韩江南忽然挥剪剪断了手中的绳子。
“我愿……”
噗通!——
从此以后,韩江南是一个大坏蛋。
……
大杂院之前的灵堂还没有撤去,重重的白色帷幕下却又多添了一口棺材。
仇凌、冯金榜、秦素秋的灵位并排放在棺材后的矮桌上,桌上点着香火和长明灯。我披麻戴孝跪在地上,脸上却毫无泪痕。林岩跪在我旁边,一双晶莹的俏目颇为担忧地望着我。张明义呆坐一旁,目光空洞,也不知如何是好。
林岩轻声对我道:“我不知该怎么劝你……但……别太难过……”
我用失神了眼睛茫然看了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而声音的笑容:“对不起,我们的婚又没能结成……”
林岩苦笑一声,说道:“造化弄人,天意如此吧……我们的事你不要太挂怀,想想明天该如何吧?”
我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别让你爹担心你。”
“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我摇头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林岩面对三口棺木依次鞠躬,低声道:“师母……我改日再来看你……”想起那个苦口婆心教自己做菜的婆婆,不禁眼眶湿润。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近乎刺耳的嗓音和那么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关怀于她。
虽然她那么世俗、那么世故、那么难以让人直视,但她就是那么可爱、那么温暖、那么让人无法拒绝。
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这么没了?
不论如何,你也是我的师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