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纲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传进了其余几人的耳朵里。
最爱凑热闹的高在洲当即便要转身去问,却被他身后的柳诏东拦住,劝道:“他们军营里的事,咱们还是不要随便插手为好。除非……”
“除非我来请各位。”他的话还未说完,李传纲便走来接着话茬道。
这却让柳诏东有些尴尬,怕自己的意思被误解,想要开口解释一下,却见李传纲笑着做了个明白的表情:“我知道,公子是觉得毕竟不是我安东军将士,怕有越俎代庖之嫌。”
“但这就见外了不是?方才高公子也说过,咱们几个月来一同出生如此,哪里有那么多身份的讲究?况且,这件事确实比较棘手,让我不得不麻烦几位。说起来,你们本是在此逛集会的,这闲情雅致却被我给搅了,该是我抱歉才是……”
“嗨!李大叔,这些客套话就不要再讲啦!翻过来覆过去的,没劲!您就只管说,我们能帮上忙的必定不会推辞!”华知仇连忙说道。
“好,事态确实比较紧急,还请诸位随我来,咱们路上边走边说!”李传纲不再扭捏,吩咐了押着几个驰洋人的士兵将人带走,又招呼着方才前来报信的士兵在前带路,路上对几人解释起来。
“雪蛮人之间流传有一种罕见的疯病,叫作雪煞,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除了刘素心,其余四人皆是点了点头,毕竟先前南宫仁曾来此研究过这个病症,他们都有所耳闻,便示意李传纲继续说下去。
“雪蛮人这个族群,虽然身材高大,但总体来说性格还是比较温和的,不会轻易挑起争端。可若是得了雪煞,却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双眼通红,嗜血暴虐,交流不通。”
“最近这些年,偶尔会突然窜出来零星几个患了雪煞的雪蛮人,来此肆意打砸。平均一个雪蛮人要十几个安东军将士才制服得住。刚才他便来报,外面又出现了这个情况。”
“若是平常也罢,可今天日子特殊,这么多的各族百姓在此参加集市,万一有人被伤到……几位武功高强,我想定能帮上大忙,所以才将你们请来。”
“好了,李大叔,不必说了,我们都懂。”华知仇说道:“这份差事我们义不容辞,只快些赶去吧,莫要耽误,让他们闯进人群中,可就棘手了。”
前面领头的士兵连忙加紧双腿倒腾的速度,可一来一回间体力终究不支,只好指着西北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就,就在那边。河对岸,那几个雪蛮人是打西边过来的,有四个。还……”
他的话尚未说完,身后一干人等便从其身边飞速穿过,直接越过岸边取河道冰面而走,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华知仇。
在河中央的时候就看到前方人群一阵骚乱,还有些百姓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仓皇逃窜,甚至不小心掀翻了几个小摊位。
华知仇见状,暗道不妙,连忙加快步伐,脚尖在冰面连点几次,纵身跃上岸边,绕过人群,定睛望去。
“我滴个乖乖……”虽然刚才在集市上已见过雪蛮人,也惊叹过他们的体型。可是这种阵仗却是他第一次见,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免目瞪口呆。
只见四个铁塔般的壮硕巨人大踏步迎来,面前虽有二十多个安东军将士阻拦,却如螳臂当车一般根本无法压制分毫,虽使出了浑身解数可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奔向集市。
“雪怪来啦!大家快跑啊!”此处人群四散奔走,传播着让大家人心惶惶的恐怖消息。
四个雪蛮人,两人空手,一人手持砍木大斧,最后一人则更为夸张,手上举着一柄乌黑铁锤。
手持铁锤的雪蛮人冲在最前,抡起大锤一通猛砸,已经砸伤数名士兵,气势雄浑,锐不可当。
眼看众多袍泽苦苦支撑,便要支撑不住。华知仇也顾不得许多,随手捡起岸边一块冰石,大喝一声,闪身上前,朝雪蛮人扔去。
冰块精准命中领头那人额头,只见他捂着脸庞哀嚎一声,复又气愤地看向前方,正见到华知仇迎面奔来,当即举起铁锤朝其狠狠砸下!
华知仇身形灵动,一脚踏在地上,硬生生地改变了前进方向,躲过此次攻击,而后继续向西跑去——他要将这几个怪物引得远一些。
铁锤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甚至将周边的地面都震得抖了抖。雪蛮人提起大锤,怒吼一声,追着华知仇的背影而去。他身后的另外三人也被其影响,不再向集市走去,而是留在原地攻击着围在周边的安东军士兵。
片刻过后,柳诏东、高在洲与肖星雨三人便急速赶到,各自引了一个目标,分散开对敌。
华知仇跑了二十丈远才停下脚步,转身而立,静待对手。那雪蛮人吼声不停,就像一辆几层楼高的巨大战车,生生碾来,铁锤拖地而行,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印记。到他面前,雪蛮人右手抡着巨锤横扫袭来,却被其跳起轻松躲过。
华知仇身形腾空,捏着拳头冲他面门又是一炮。拳头在接触到脸颊之时,先是一阵柔软粗糙的厚重之感,继而便被硬邦邦的头骨弹开。自己的五指顿觉酸麻疼痛,可对方看起来却毫无反应。
“好硬的防御……”他不禁低声惊呼着。单凭雪蛮人身上这一层厚实皮肉,便是一套天然铠甲,防御力惊人。
脸蛋挨了一拳,可这雪蛮人连理都不理,继续抬起铁锤,对着华知仇的脑袋砸去——这个中原人,在他眼里就如一只跳蚤般,不值一提却又着实难以一击必中。
华知仇自然不敢托大接这一锤,趁落地时脚下借力再次改变方向,整个人斜着窜出,钻个死角逃了出去。
“飞花九路鞭腿!”他暗叫一声,抬起左脚直勾勾地继续奔着敌方脑袋而去。这个种族皮糙肉厚,看来只能从他们不大聪明的脑仁处着手寻找弱点。
不料对方虽右手握锤,空出的左手却突然探出,挡在耳边。华知仇不愿收腿,心想刚好趁此机会试试他的力气,便铆足了劲踢上去,可登时就心中一紧,暗道不妙。
那雪蛮人的硕大手掌在挨了这一腿之后,像堵墙一般纹丝不动。不待华知仇将腿收回,他便手上一抓,牢牢握住其脚腕处。
华知仇挣脱不得,又站立不便,只好将整个身子横过来,另一只脚踏在雪蛮人身上,像蜘蛛一样借力趴在他身上。
雪蛮人被他这幅缠在身上又甩不掉的模样气到,手中铁锤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双眼红光更甚几分,冲着身上之人小小的脑袋大吼一声,看起来嘴若是再张开一点便能将其直接吞咽而下。
“嚯……”一股温热又恶臭的气息席卷华知仇周围,令他不禁感到一阵窒息,耳膜不断震动,甚至头晕目眩间只想将早饭全部吐出来。
好在雪蛮人没有将这种精神攻击贯彻到底,吼过这一声之后,便拽着他的脚腕将身子扭了半圈,狠狠地掷了出去。
在岸边观战的刘素心见到这一幕,一手捂嘴一手捂胸,连大气都不敢喘。虽然其余几个同伴尽皆与疯狂的雪蛮人缠斗在一起,但她的视线却不敢离开华知仇分毫。
柳诏东、高在洲和肖星雨分别吸引了一个雪蛮人的注意,刚好将安东军的压力全部接过。柳诏东和肖星雨二人的敌人尽皆赤手空拳,相对来说还轻松一些,高在洲脸上则是一把柴斧左劈右砍,险象环生。
华知仇被甩出几丈高,半空中身形疾动,不断卸力,终于在落地前摆正身体,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这家伙,还真是生猛啊。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他蹲下身揉了揉脚腕,难以置信地吐槽着。
可对方并不会给他太多休整时间,雪蛮人随意摆了两下铁锤,再次向他冲了过来。
“呛啷”一声,华知仇从腰间再次拔出短刀,内力在身体中急速流转——他要使出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