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骊珠的袭击既出人预料又在预料之中。
没人会觉得顾骊珠会束手就擒,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势必会以悲剧收场。
只不过这场悲剧是发生在西蜀皇室,还是发生在白驹楼李家,没人知道。
而顾骊珠的行动,则给出了答案。
当顾骊珠出现在面前的一瞬间,秦政想的不是躲避,也不是反击,而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顾骊珠的脸颊。
一如既往。
他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这份仇恨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其实顾骊珠也没有经历过,本不应该对他有这么大仇怨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所以,就算秦政再怎么不相信,也无济于事。
秦政眼睁睁看着顾骊珠接近,眼睁睁看着那把寒光四溢的匕首贴近腹部。
这种紧要关头,秦政脑中却突然蹦出一个荒谬想法。
如果这次死了,或许就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吧?
“王上!”
“王上!”
身后,宁水儿和怀乐两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实力再强也救不下秦政。
只不过,秦政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的感觉。
“为什么要对臣妾那么好呀?”
“您身边有那么多高手,为什么现在才发现香囊有问题?”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秦政愣了愣,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顾骊珠身上。
“臣妾明明都已经说的那么过分了,为什么还要耐着性子听那么久啊?”
秦政听着耳边传来的轻灵嗓音,下意识瞪大双眼,目光缓缓下移。
“您亲自动手多好,还要让臣妾自己来。”
顾骊珠瘪了瘪嘴,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臣妾真的很怕疼的呀。”
秦政视线中,寒芒已然消失不见,只有鲜血淋漓。
但……
刀子并没有刺入他腹部,血也不是从他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的。
秦政双眸缓缓睁大,眼神中满都是愕然:“你……”
顾骊珠抿嘴一笑,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地步:“其实臣妾也想与王上厮守一生的,就像是凌王妃姐姐那样。”
顾骊珠艰难一笑,圆嘟嘟的脸上不见半点笑容:“本来臣妾想着,如果不能和王上长相厮守,就让王上恨臣妾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忘记。”
顾骊珠笑容苦涩,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生。
秦政双手颤颤,与顾骊珠相识的一幕幕在眼前轮番上演。
顾骊珠的调皮……
顾骊珠的可爱……
寝殿中与平时截然相反的表现……
“御、御医!”
“快来御医!”
秦政咆哮出声,面色狰狞。
“可惜了,没能让王上恨臣妾,也没能让您爱上臣妾。”
顾骊珠笑容勉强,目光停留在秦政脸上,似乎是想要将这幅面孔深刻心底:“姑且……就这样吧。”
“别说话了,等御医,御医来了一定能救你的。”
秦政手忙搅乱,向来沉稳的他,此时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慌乱至极。
“臣妾还有个大哥,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是他在隔空指挥白驹楼,我、我们都是棋子,王上一定、一定……”
鲜血汩汩,把顾骊珠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一击刺穿心脏,神仙难救。
望着那对黯然失神的眸子,秦政张了张嘴,可到最后说出口的只有毫无意义的音节。
“王上!”
宁水儿最先出现在秦政身前。
然而当宁水儿看到眼前一幕后,瞬间愣在原地。
明明刚才还飞扬跋扈的顾骊珠,竟然死了?
可她不是想要刺杀王上吗?
“王上……”
怀乐比宁水儿慢了半步,但很快也出现在秦政身边。
因为有刚才的前提,所以怀乐刚顿住脚就准备朝顾骊珠伸手。
在他的认知中,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将顾骊珠击退,以此保护王上。
可就在他港深出售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道炸雷声。
“滚!”
怀乐身子一颤,当场僵在原地。
紧接着,他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秦政安然无恙,顾骊珠死在了秦政怀中,心脏处已然被鲜血浸透。
无论是怀乐还是宁水儿,两人都下意识以为秦政喊御医是为了给自己疗伤。
谁又能想得到,秦政喊御医是为了救顾骊珠。
救这个从始至终一直都在蒙骗王上的端妃娘娘。
怀中人再无半点声息,秦政甚至能感觉到顾骊珠的身体正在渐渐失去温度。
整个安丰殿,一片死寂。
宁水儿和怀乐都不是蠢人,稍加联想很容易就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种程度。
而秦政心中本就不多的怨恨更是彻底烟消云散。
长久的死寂之后,秦政猛然抬头。
“勒令白蒙率领神殊军进城!”
“勒令戚率熊渠卫随行!”
“勒令周泽召集锦衣卫!”
“就算把整个西蜀都城掘地三尺,也要把白驹楼的根刨断了!”
“还有那家伙,找到人后,格杀勿论!”
察觉到秦政语气中的满满怒意,怀乐身子一颤,猛然躬身应声:“喏!”
面具下,宁水儿眉头紧皱。
伴随着“噌”的一声脆响,长剑出鞘,剑鸣声清脆悦耳!
宁家历来为秦家死士,秦家之敌,便是宁家之敌,斩之!
安丰殿中杀意滔天,刑部大牢中鲜血漫地。
身穿朴素着装,扮成马夫模样的老人头颅低垂,身子微微弯曲,以彰显出对身前那人的浓郁敬意。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紧不慢走在血泊中,发出“叭叭”的声音。
“已经收尾了?”
“回主子话,应该已经收尾了。”
老马夫立即恭敬应声,和在闻永年面前时简直判若两人。
“应该?”
中年人轻轻回头看了一眼。
老马夫登时如遭雷击,直接僵在原地:“小姐那边吩咐说只管把您救出来,剩下的事情不用操心,小的就……”
“啪!”
老马夫的左脸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中年人甩了甩手,语气如常:“她不让你过问,你就不管了?废物!”
“喏!”
老马夫头立即低了几分,而后试探性问道:“那小的再去一趟?”
“算了。”
中年人缓步上前,淡然道:“死就死了,打小就是软面捏的性子,长大了也没什么出息。”
老马夫垂着头,半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敢多说,只敢默默跟上。
出了大牢后,中年人深深吸了口气,神色感慨:“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
“这些年,委屈主子了。”
“有什么委屈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不是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我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中年人轻哼了一声,继而改口道:“吩咐下去吧,把西蜀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