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秦政领着李寻焕离开了醉鹤楼。
入楼时带来的那个女人留在了醉鹤楼,至于陈三会怎么处理,秦政并没有太多过问。
原因很简单,那个中途救下的女人本来就只是一件小插曲。
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
回程的马车上,李寻焕斟酌再三后,还是没能忍住:“公子,陈先生说的话,可信度高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看待他的说法了。”
马车车厢里,秦政的声音悠悠响起。
比起李寻焕,秦政心里的疑惑也不算少。
半个时辰前,陈三一时口误,暴露了和李御认识的事实。
之后,在他的追问下,说漏嘴的陈三不情不愿地给出一番解释,其中就包括早些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当年的陈三的确和李御相识,而且关系还算不错。
因为年龄的原因,当年在官场上,陈三还算是李御的前辈,平时多有照料。
之后因为他那个便宜老爹的原因,陈三和李御产生了一些矛盾,两人关系冷淡了许多。
再往后就是他便宜老爹暴毙的事情,陈三心灰意冷离开朝堂,李御则借着机会一鼓作气掌控了西蜀朝堂。
比起没个正形的陈四,陈三的心机城府显然更深。
所以,秦政更愿意相信从陈四嘴里蹦出来的不着调的话。
对于陈三给出的这番说辞,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正是因为有这个态度在前,面对李寻焕的询问时,秦政才会给出如何看待的答复。
陈三说的这些话中,有的内容可信度很高。
比如说两人最开始是认识的,再比如说,李御是在陈三离开后,才接手了西蜀朝堂的掌控权。
除此之外,陈三说得那些“与李御并不相熟”“只是点头之交”的说法,是真是假,还需要在找机会判断。
秦政随手掀开窗帘,望着路边迅速退去的路边景色,心中默默斟酌。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这次的目的,算是实现了一部分。
最起码借着和陈三的闲聊,他更进一步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按照陈三的说法,早些时候的李御对西蜀忠心耿耿,归根结底是因为早些回收和他那个便宜老爹关系极好。
加上这个前提,再有李御早些时候做的事情,就很容易断定猜测。
比如说,李御当初既然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权柄,为什么还不谋逆篡位?
跟他这个不理朝政的国君比起来,李御绝对算的上是西蜀国君的最佳人选。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李御虽然把持朝堂,但对于他这位国君,还算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所以,他重生之后还能有机会从中斡旋,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
起初秦政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随着了解的信息越来越多,然后稍稍换个角度就很容易明白理解了。
如果说……李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谋逆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秦政直接跟陈三打了招呼告辞。
反正陈三叽叽歪歪含糊其次,也不肯说实话,继续留在这里,注定没有什么收获。
秦政心中正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的时候,车帘外,李寻焕的声音再度响起:“王上,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回去吧。”
秦政随手放下车帘,从门外收回视线:“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到了,接下来,是该找李御聊聊了。”
车帘外,李寻焕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攥紧,手臂上青筋暴露。
但很快,他的状态就趋于平静,声音中更是听不出半点异常:“喏!”
马车吱吱呀呀碾在青石板上,缓缓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都城之内,禁制当街纵马,马车的速度自然也不能太快。
马车内外,秦政和李寻焕两人因为同一件人闹得满腹心事。
秦政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万象街后没多久,醉鹤楼中就有信鸽扑簌簌飞出。
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乔装打扮的身影出现在醉鹤楼门外。
随着对方进门,醉鹤楼直接高挂免客牌,楼中上上下下全都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得到允准的情况下,不得随意走动。
就连陈四都被关到了后院。
当然,给陈四的命令,表面上是好好照顾那个琉璃阁出身的女人。
醉鹤楼二楼露台上,陈三抬起略显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刚才那小子就坐在你那个位置。”
闻言,身披斗篷藏匿身形的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是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明知故问。”
陈三哼了一声,枯瘦的老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满:“还不是因为你做事露出了马脚?”
面对陈三的指责,藏匿身形那人身子微微一僵,随后撩起斗篷露出了原本面貌。
对方正是曾经的中书省中书令,如今的内阁首辅大臣,李御。
如今坐在露台上的两人,一个是曾经西蜀朝堂上大权在握的谋士,一个是如今权倾朝野的顾命大臣。
论年龄,两人足足相差了十多岁。
但没人知道,早在多少年前,李御与陈三可是兄弟相称的。
当然,年龄更大的陈三为兄。
除了陈三外,被李御称作兄长的,还有另外几人。
只不过如今在世的,只剩下了陈三自己。
“已经没办法拖下去了。”
当着陈三的面,李御不复往日的沉着冷静。
眉头紧皱,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三身子微微前探,很快注意到李御隐隐泛黑的额心眉头,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双眼中血丝密布。
得到这些线索,陈三的表情也变得有肃穆:“时间不够了?”
李御点点头:“最多还有半个月时间。”
这位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臣,如今却神色疲惫,像是一头年迈的老牛。
陈三抿了抿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但……那些人还没有出现,想要……”
“白驹楼!”
没等陈三说完,李御突然开口打断陈三:“只要能把白驹楼剩下的人挖出来,一定能找到那些人的线索!”
“这些年来,我已经将朝堂上的隐患逐一拔除。”
“现在只剩下隐匿于坊间的白驹楼了,只要能将对方连根拔除,或许能找到线索!”
“当年害死先王的那些人,一定就躲在白驹楼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