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政以及西蜀满朝文武的注视下,骑兵为首步兵坠后,大军很快就抵达了营帐百米开外的位置。
随着为首那人的手势,大军戛然而止。
浩浩荡荡的骑兵同时停在原地,刚才还恍若奔雷一般的声音,瞬间消失。
极动与极静的切换毫无半点晦涩,足以看出领头那人治军之严。
而领头那人,正是西蜀骠骑将军,白蒙!
大军驻扎在原地后,白蒙轻轻一夹马腹,领着身边七八骑上前。
“老臣白蒙,参见王上!”
“臣等,参见王上!”
大概是因为才参加过战事的原因,白蒙身边几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煞意,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而换掉了便服,一身甲胄的白蒙不嫌老态,跟身边几个年轻将领比起来毫不逊色。
秦政虽然是西蜀国君,但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看到这种壮观的场面。
不只是远处那斗志昂扬的军伍,还是面前单膝及地下跪行礼的将领,让他心里也升起几分豪迈感。
“诸位爱卿快快起身!”
秦政主动上前,轻轻搀扶起白蒙,随行的几个将领也都纷纷直起身子。
“这次抵御北周,多亏有白老将军在。”
秦政好不容易才忍下心中激动情绪,感慨道:“如果不是有你们在,寡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北周啊!”
“王上谬赞了,这些本就是臣等的分内事。”
白蒙历经两朝,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情况。
如果换成其他人,他打个哈哈寒暄两句就应付过去了。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西蜀国君,而且他也很清楚,秦政说这些话,并不是所谓的场面话,而是字字真心,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看着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白蒙心里也难免有些感慨。
短暂几句话之后,保皇派朝臣也纷纷上前。
比起秦政,他们除了激动,更多的还是心里长舒一口大气。
毕竟没有主心骨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可不是一般的难过,别的不说,单单是在朝堂上面对以李御为首的一众朝臣,都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但现在就好了,白老将军安安全全回来不说,还是挟战功重归朝堂。
这样一来,保国派的那些人,谁还敢在他们摆架子?
以白蒙为首的几个年轻将领正在和秦政说话的时候,百米开外的大军中,有两骑则偷偷打量着远处的情况。
“郑叔,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年轻人,就是西蜀国君吗?”
“看样子应该是,对方衣服上绣有龙纹,西蜀皇室血脉单薄,能着龙纹的,寥寥无几。”
得到身边人的回答后,借着甲胄遮掩身形的那人似懂非懂点点头:“看那家伙的姿态,倒也不像传闻中那么离谱嘛。”
“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
“都说了多少遍了!公子公子,在外面要喊我公子!”
那人骤然拔高音调,结果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性别。
声音清脆,还带着几分羞恼不满。
不是个女子又是什么?
围在两骑周遭的骑兵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有察觉到异样。
“好好,我知道了。”
被女子称作“郑叔”的中年人轻叹了口气,朝四周骑兵致以歉意笑容。
也得亏这些骑兵是白蒙的亲卫,换成其他兵卒,得知了自家小姐的身份后,怕是会当场红了眼吧?
军营可是出了名的和尚庙,别说女人,连支母蚊子都找不到。
注意到郑叔的表情,女子才自知做错了事情,目光中顿时多出几分尴尬神色。
“咳。”
女子清了清嗓子,主动转移话题道:“那照你这么说,那家伙只是演戏咯?”
“演戏也好,真情实感也好,对咱们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跟他见上一面。”
说话的同时,郑叔朝远处看了一眼。
和身边自家小姐不同,他能清楚看到百米开外接触的情况。
从白蒙单膝下跪行礼,再到西蜀国君主动端杯敬酒,全都尽收眼底。
随着目光落在左侧朝臣的首位,郑叔微微皱了皱眉,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
李御!
差点将西蜀朝堂变成一言堂的权臣。
注意到李御的站位,郑叔若有所思良久。
看样子,这场接风宴不像是什么好宴啊。
西蜀都城北安门外,秦政亲自设下接风宴,替白蒙接风洗尘。
秦政的用意是好的,而且从白蒙抵达北安门附近,一直到君臣寒暄,发展都还算顺利。
直到秦政刚问白蒙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异变突生。
候在旁边的朝臣中,突然有人大步走出。
“启禀王上,微臣以为,白蒙击退北周敌军,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这话刚响起来,在场不少朝臣包括秦政在内,全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而面对众人的注视,说话那人不卑不亢,继续道:“北周本就对西蜀虎视眈眈,如果之前与北周和平接触,或许西蜀还有存活的机会。”
“但是白蒙却大肆杀戮北周军卒,这样一来,最后只会导致北周越发生气,而最后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
“北周大规模出兵,西蜀倾全国之力,无力抵抗,最后国灭人亡!”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保皇派朝臣人人对说话那家伙怒目而视。
保国派朝臣们表情则各不相同,惊讶、疑惑、好奇都有,唯独没有愤怒。
秦政转头看向说话那人,等到看清对方长相后,顿时了然于胸。
御史台侍御史,马流。
先不说对方说这些话是不是李御授意,单从对方的出身来说,说这些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适合的地方。
毕竟御史台出身的官员,是出了名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只是西蜀,中元大陆各国都设有御史台,而平时怼呛国君最多的,便是御史台朝臣。
什么以死明志,什么扛棺上谏,就没有御史台朝臣做不出来的事情。
偏偏御史台出身的朝臣,向来以读书人自居,不受贿不结党,满门心思全用在钻研如何青史留名了。
而御史台中,侍御史本身就负责检举百官,弹劾失职朝臣。
朝野上下都戏称御史台朝臣是疯狗,逮谁咬谁。
而对方今天这一口,就咬到了白蒙的身上。
秦政眯了眯眼,目光转向马流。
他现在想要搞清楚的一点是,马流对白蒙发难,是出自于李御的授意?还是单纯的跳出来搏一个名声。
如果是前者,就需要谨慎对待。
如果是后者,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后悔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