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四的询问语气后，秦政多少也有点傻眼。
来之前听着陈四信誓旦旦的语气，再加上对方说得那些关于常乐坊的话，他还以为陈四认识那个胡老头。
结果陈四上来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饶是秦政对陈四还算信任，这会儿也有点撑不住的感觉。
而开门的蓝眼壮汉听到陈四的询问后，也稍愣了一下。
很快，在三人的注视下，蓝眼壮汉直接转头朝院子里吼了一嗓子：“爹，有人找！”
随着对方这话，秦政瞬间了然于胸。
而陈四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还转头朝秦政递了个眼神，眼神里夹杂的含义只透露出一个意思。
包在我身上，没问题。
面对陈四的眼神暗示，秦政只是翻了个白眼。
“是哪家的客人吗？”
“又来买酒了？”
在蓝眼壮汉的提醒下，院子里有嘶哑嗓音给出回应：“登门是客，请人家进来吧。”
“知道了。”
蓝眼壮汉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三人：“三位，请吧。”
说着，对方侧开小山一般的身子，挪出进门的路。
陈四乐呵呵点点头，首当其冲走在前面。
秦政紧随其后，不过在他准备进门之前，宁水儿先一步来到身边，低声提醒道：“此人……不简单。”
秦政疑惑回头。
面对秦政的注视，宁水儿继续压低声音解释道：“有武功傍身，而且实力不弱。”
闻言，秦政不由得多看了蓝眼壮汉一眼。
宁水儿身为宁家家主，又继承了大内总管的位置，眼光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能被宁水儿说成“实力不弱”，对方的实力自然可想而知。
好在宁水儿很快就又补上一句：“我可以杀他。”
秦政满意点头，继而摆摆手，示意宁水儿跟着进门。
跨过朱红色大门门槛后，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味更加浓郁了。
秦政前世就对酒水颇有研究，算是半个酒鬼，这会儿闻到这种浓郁酒味，难免心里觉得有些亲切，连带着看着破败的院子都顺眼了不少。
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后，秦政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正坐在院子里的枯瘦老人。
不过，只看了对方一眼，秦政就皱起了眉头。
根据刚才的情况不难判断出，枯瘦老人应该就是陈四提及过的常乐坊酿酒的胡老头。
但看着对方，秦政很难将对方和想象中的“酿酒胡老头”联系到一起。
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对方看起来和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常乐坊环境很是格格不入。
衣衫整洁，面庞枯瘦却双眼明亮，脸上沟壑道道但面色红润……
最让秦政不解的是，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半点独属于坊间百姓的精明狡诈。
眼前这个胡老头，绝对有问题！
秦政皱眉打量着“胡老头”的时候，对方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秦政身上放着。
由于是陈四率先进门，所以，对方首先看到的也是陈四，反倒是落后两步的秦政宁水儿两人并没有获得对方的关注。
“你就是常乐坊酿酒的胡老头？”
陈四费劲巴拉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这会儿自然不会跟对方客气。
“如果常乐坊中没有别的酿酒师傅姓胡的话，那就是我了。”
胡老头乐呵呵一笑，红润面庞上透着独属于老年人的睿智：“看你的架势，可不像是来买酒的人啊？”
“买，当然要买。”
陈四常年混迹在街头巷尾，自然很清楚该怎么跟胡老头这种人打交道。
随手从袖口摸出钱袋子，陈四颠了两下后，才板着脸道：“不过在买酒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
“只要你能如实回答，你院子里有多少酒，我全都给包圆了……”
“真像啊。”
陈四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了胡老头的感慨声。
听到这话，陈四下意识愣了一下，目光也聚集到胡老头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胡老头呲牙笑了笑，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透着无尽的感慨：“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果换成外人听到这些话，或许还会觉得心中茫然。
但陈四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查询当年的线索。
所以，在听到对方这番说辞后，陈四的脸色骤然有了变化。
就在陈四沉着脸闷不做声的时候，胡老头干笑两声，颤颤巍巍起身：“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胡老头目光停留在陈四脸上，语气中透着唏嘘：“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让我等这么久。”
说到这里，胡老头突然笑了笑：“你来晚了啊！”
“什么意思？”
陈四死死盯住胡老头，厉声开口：“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还有，你说来晚了是怎么回事？”
从胡老头的话中，陈四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首先，胡老头认识他。
或者换句话说，胡老头对他这幅面孔很熟悉。
其次，胡老头早就猜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别忘了，他来这里，是为了查明真相，找到当年下毒的人，给父母家人报仇。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胡老头说他来晚了！
陈四锁紧眉头，左脚不留痕迹踏前一步：“你想逃？”
“不不，你想多了。”
胡老头摇摇头，面色显得越发红润：“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遇上你这位醉鹤楼传人，又能跑到哪里去？”
听到对方提及醉鹤楼，陈四眉头一跳。
没等陈四开口询问，胡老头咧了咧嘴，露出满嘴大黄牙：“关于当年的事情，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
“姓冯的那个家伙，的确死在了我的手里，但你家里人的死却跟我没有关系。”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姓冯的被毒杀只是一次试验，为的就是验证忘川水的效果。”
陈四眉头紧皱，暗中判断胡老头话的真实性。
“当时将忘川水卖给我的人，是一个年轻马夫，对方手腕上有野马刺青。”
“马夫……野马刺青……”
得到这两个关键信息点，陈四顿时来了精神：“然后呢？还有什么？”
“我当年起了贪心，杀人谋财，后来担心害怕了二十多年，连常乐坊都没有出去过。”
“我当年做的事情和骠子没有半点牵连，希望你们不要怪罪于他。”
“骠子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当成亲儿子养了二十年多年，不知道能不能弥补当年的过错。”
“人这一辈子啊……”
“噗通！”
话没有说完，胡老头身子一软，就此倒地没了声息。